古老的城門前,兩條長長的隊伍,都看不到盡頭。
就怨古代出行太費勁。
不僅裝主子,裝吃穿、裝喝、裝用的,而且還要裝好些奴仆。
只一家的車輛就會排出去很遠。
而門口此時排著好些家,半天不挪一步。
烏壓壓的天空下,又飄著漫天的大雪,雪越下越大。
各家的管家和小廝,頻繁往返于城門和隊伍中,帽子上沒一會兒就會變白。
平日里,這些人借著主子光在外行走有幾分臉面,此時卻一個個佝僂著腰,不顧形象倆手插進暖袖里,凍到恨不得團成球。
只跑一個來回,為問一句準信兒,鼻子估摸都被凍僵了。
宋福生也排了有半個時辰了,手里用來當熱水袋的水囊早已冰冰涼。
今日的天氣,用馬老太的話就是:冷的邪乎。
老太太可是日日往返送點心,早練就一身風吹雪打渾不怕的精神,卻也說今兒格外冷的受不住。
且老太太有些后悔,沒聽小孫女的拿炭盆子。
當時她祖孫倆的對話是這樣的:
“奶,拿炭盆子,門口排隊的時候烤烤火用。”
“在城門口那過日子哪?排隊烤什么火。”
“那萬一不讓進,一排排到天黑呢。”
“我呸呸呸呸呸,你可拜說啦,我本來就鬧心巴拉。”
再看看眼下,這可真是照孫女話來了,瞅這樣,那些當官的搞不好就得一家家排到天黑,更不用提咱們這些老農。
宋福生掀起門簾子:“娘,下車。”
“干啥去。”
“不能這么干等,去城門口聽幾耳朵也比坐這強。”
“可是才喊完話,不讓亂走。”
宋福生先跳下車,到啥時候規矩都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
不讓他們這些平頭百姓亂走,讓死守著排隊,那些官家小廝卻東一趟西一趟沒輕了折騰。
高鐵頭和大郎也下來了,宋福生卻擺手道:“你倆別跟著去,高叔,郭老大,你倆跟我去。讓我娘和高叔打頭,歲數大的人到城門口,起碼不能上來就巴掌撇子的,總得容說句話。”
宋福生一手扯住馬老太,一路迎著風雪往城門步行。
中間聽到好些家都著急進城。
干啥買賣的都有。
開油坊的,開茶莊的,還都是做稍大買賣的人家呢。
應是都聽到了信兒,不放心城里的店鋪,大年初一的全趕了回。
走了一多半時,馬老太才后知后覺發現:那不是任子苼家嘛。
恰好謝文慧正一臉不耐煩的掀開簾子往外瞅,瞅見馬老太了。
老太太尋思都瞅著了,眼神都對上了,就吱聲道:“艾瑪,你家才排到這啊?”
謝文慧剜了一眼老太太,一甩簾子,似是一肚子氣。
馬老太被兒子扯著走,邊回頭瞪謝文慧的車簾子邊在心里罵:裝你奶奶個腿,真牛逼你倒是嘩嘩嘩就進城啊,誰也不敢攔你,算你尿性,排你孫子個隊。
“三兒,那個任子苼是個幾品官?”
“正七品。”
“他大,縣令老爺大?”
“差不多,他是都察院的都事。”
高屠戶抹了把眉毛眼睛上的雪,跟著好奇問道:“都察院是管啥的。”
宋福生懶得細解釋,關鍵解釋多了,他們這伙人也聽不懂,
“就是他不怕被人告,就那么個地兒。聽說也是才升上來。以前是光祿寺下面一個小頭目,光祿寺就是管理伙食的地兒,下面老多人,所以他能給他爹搭上線嘛,收雞收鴨,凡是做這方面的都屬于一個圈里的,都認識,有點油水。”
“那他現在當都事有油水嗎?”
宋福生微搖了搖頭。
在他看來,任子苼相當于紀委的一個小辦事員。
這得多大的案子能到他們那里去。
到了都察院,真要求人辦事也求不到任子苼頭上,小辦事員能解決什么問題,也就是能聽到些消息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