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初七,吃面條的日子。
民間有種說法,這叫拴腿。
灶房里,雖然外面天亮了,但屋里還是黑呼呼的,沒燈。
牛掌柜端著面條碗,里頭是用純細面做的熱湯面條,正在一邊吹吹熱氣,一邊喂困倦的錢米壽。
米壽吃下去以后,有點清醒了:“什么時辰了,姐姐呢。”
沒一會兒,小人哐當一下推開房門:“太爺爺,為何不叫我。”
太爺爺也在吃面條,只不過他吃的是用高粱面和麥麩混在一起的面條。
挑起一筷子,聽到米壽動靜端碗出來:
“噢,米壽呀,醒啦?你姐姐他們起早走啦。你太小,來回折騰不中。你就在家描大字吧,下晚幫著燒水等他們回來,中不?”
回答完,老爺子低頭一看手里面條碗愣住。
就說會兒話的功夫,筷子和面條凍住了,挑起來什么樣,面條就被凍成什么形狀。
一瞅這個,老爺子都沒胃口了。
天冷的這么邪乎,尤其這幾日,從大年初一開始。
今年種地不能被耽誤吧?
“老爺子,”齊婆子她老頭從地窖里出來,“那蒜黃漲差不離了,啥時候收啊。”
得,宋阿爺徹底吃不進飯。
這種時候,誰還買蒜黃。
可它長成,能不給割下來?割下來,那新鮮菜還放不住,自個吃呀?
唉,好好的正月買賣,巴望著掙錢,眼下賣都賣不出。
而此時宋茯苓他們此時已經到了云中縣城門口,正在排隊。
一身小子打扮的宋茯苓,指著前方隊伍對大郎哥他們說:
“你們看,和我無關吧,已經往里放人啦。和誰來沒關系,和初幾有關系。哥,你們要學會分析,不要被老人那一套影響。前幾日,人家忙著吶,能放咱小老百姓?你們信不信,就是今兒我不來,你們也能進去。”
大郎他們幾個小子齊齊側頭瞅宋茯苓:
不信。
昨兒富貴叔他們來還不放人呢,咋來的咋回去。就是妹妹你來,才放的。
大郎:就前頭那些被放進去的百姓,都應該回頭感謝他妹妹。
高鐵頭抱著肩膀裹緊棉襖道:“米壽來,咱們這些人備不住都不用排隊。”
馬老太圍著里三層外三層頭巾,聽到幾個孩子在后面說話,回頭瞅了一眼。
目光掃到宋茯苓時,心里想的也是:不得不承認,她孫女是真好使啊。你瞅瞅一來,前面百姓都開始往里放了。
宋茯苓:行啦,她不說了不說了。
守城官坐在大毛墊子上,面前是一張桌,旁邊還有個記錄員。
一看宋福生他們這伙人好幾十個就頭痛,“進縣里要干什么。”
沒等宋福生回話,旁邊那個記錄員就忽然沖守城官耳語幾句。
宋福生也急忙瞇眼認記錄員。
想起來了,這位應該是縣衙管過戶的,當時陸三派來的管家領他買云中縣門市時應該見過這人。
果然,外地來的守城官聽完耳語,再看他們時沒了皺眉的表情。
宋福生福至心靈,將預先想的理由改成明面上的:
“運糧。家在這縣里有一間點心鋪,年前在這里也擺過飯食攤子,有挺多米面糧油都在鋪子里放著。
這趟帶這么多人來,一個是留幾人守著鋪子,照看生意,以免總進城出城給添麻煩。
一方面也是為將存糧拉出去,以后不擺飯食攤子了。”
馬老太他們大氣也不敢出,就聽兒子在那說。也是真擔心對方一聽運糧就炸毛。
糧食這個詞,還非得用人提醒嗎?這時候很敏感。
那位記錄員率先伸手要具保書,要過來后給守城官看了眼。
守城關大章扣下,這章具保書下回就不能用了,下回再想進城需要重新開證明。又一擺手,佩刀官差立刻閃到兩邊,放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