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老太用開玩笑的語氣先說,告訴你們啊,給我菜種子奶豆腐也不許缺斤少兩,不合格我照樣扣銅板。
然后才滿臉帶笑道:
“因為我是寡母唄,打小就說與他們哥幾個聽,你們可沒爹指望,就得自個強。
沒想到一個個還成。
俺家老大,憨厚,能吃苦,不爭不搶讓著倆弟弟。
老二,能干,認干,你給他安排啥活都放心,不睡覺都能給你干完。
老三,你們也曉得,聰明。”
葛二妞打證言:“十里八村就沒有比他聰明的,比別的孩子抓撓都早。”
得,村里人本來就挺羨慕的,問兩句以為馬老太能謙虛,沒想到馬老太比誰夸的都來勁,更讓人嫉妒了。
回過頭,任三叔的大兒媳一邊擺碗筷,一邊就將這事學了。
她主要是想說,能給團長當娘的馬老太,果真是不一樣的。
旁的寡母一提自個“寡”,那都恨不得苦著臉學往事。
到了馬老太這,笑呵呵的,一點不回避就說,真不是個一般人。
任三叔呼嚕嚕喝口粥:“那你們就都學著些。”
幾個兒媳:爹,讓我們學“寡”嗎?
任三叔的幾個兒子拿筷子也愣住:爹,你是在咒我們嗎?
任三叔一點也沒發覺兒子兒媳在瞪眼瞅他,給孫子夾口咸菜條放碗里,呼嚕嚕吃完自個的就朝外走,邊走邊說道:
“爹差差一個,娘蹉才蹉一窩。要是有個好娘,家里至多窩囊一個,剩下的娃都能是那好樣的。誰給她娶進家,那才叫上輩子修來的福分。”
任三叔走了,留給他兒子兒媳的是一桌子人面面相覷:啥意思,爹想娶后老伴?相中團長他娘啦?
“他爹,用不用問問哪?”
“閉嘴,問個屁,裝沒聽著。”啥時候爹自個主動聊這事,啥時候再研究。
也得虧任三叔的大兒子沒聽婆娘的去問問老爹,要不然就得挨揍。
任三叔:誰說要娶后老伴啦?都多大歲數了,土埋半截脖子,你罵誰不正經呢。
那您怎么總夸她。
夸幾句咋的啦,他對馬老太,那是純男人對女人的欣賞。
不能欣賞嗎?
“老五哇,”任三叔拐進任族長家。
任族長家也在喝粥,地沒種呢,不吃干的。任族長在村里這些歲數大里排行老五。
“三哥,吃了沒,沒吃過來吃些,坐。”
“吃了,那啥,我家老大他媳婦說了這么件事,”任三叔就將村里那些婦女給馬老太菜種子的事說了:“我尋思過來與你商量,咱是不是也需要表示表示?”
“表示啥?”
“水車。雖說明年才能給咱們整,但是不能現上轎現扎耳朵眼。做人不能那樣的,對不?我就想,河對岸那伙人,正愁他那一百二十多畝地的糧食種子呢。眼下去外面買糧都買不著,更不用提好種子了。咱們村里這些戶,給湊湊?”
任族長拍了下腿,“還是三哥想的周全。”
任三叔笑了笑:“別看得給勻出不少種子,但我想著虧不著。”
沒一會兒,任族長二兒子給任七叔他們幾人也叫來了。
這些老頭當即表示:“確實虧不著,河對岸那伙人講究。遠的不提,就咱要是給他們這些種子,信不信?那伙人在飯食上就不會虧待村里去那面干活的小子們,吃都能給吃回來。”
“那是,福生團長那小子,一向不差事。”
宋阿爺和宋福生帶著家里的這些人,共同望著村里人。
兩伙人中間擺的是一袋袋糧食種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