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對,抖起來!”宋大伯一嗓子吼完就笑的用兩手捂臉。
他頭一回這么大嗓門,說的還是嘚瑟的話,冷不丁有點不好意思了。
宋福生聽到那一嗓子,特意看眼大伯,他本以為大伯今日會喝哭呢。
畢竟那是大伯的保留曲目。
一般出了什么高興的事,大伯就喝著喝著就哭著說:你爺,你爹,沒福啊。
卻沒想到今日哭的是宋二婆子的男人宋二伯。
宋二伯很突然的拽住宋福生的手:
“這手,這小手。
唉,俺們家算是借了大光。
你說以前不過就是一個屯里出來的。
眼下竟和你這四品官坐在一起喝酒,和四品官日日住在一鋪炕上。
四品官叫我一聲二伯。
我特么懷疑,到了地底下和大伙講,他們都得認為我是吹牛。”
高屠戶一看宋老二都上手了,他也爬過去,盤腿坐在炕上摟住宋福生的脖子說,“可不是?我成了這四品官的三姨夫,誰能想到只要挺過了逃荒,我成了官家親屬。”
宋福生就納悶了,他們家人這都是什么毛病,甭管啥場合,總想掛在他身上。
你說要是掛孩子們也就算了,掛的卻是這些老頭。
宋福生像背著高屠戶似的,也喝的臉通紅,但嘴上正對阿爺說正經的:
“知縣的位置等于還是我,那這后院就算是還歸咱家用唄。阿爺,我想著這面一攤子事,讓咱家人大部分仍留在這里,少部分沒啥活計,閑著的,跟我去住府衙。”
在大伙支起耳朵等待老爺子會宣布留下誰,好及時抗議時。
阿爺急火火表示:“我閑著,我得去。”
宋大伯立馬跟上,“三侄子,大伯不是想賴著你,也不是想躲你安排的那些活計。是我得給老爺子拎包,我眼下是他的,用你們當官的話怎么講?啊,對,文書,我得陪著他。”
高屠戶:“我也要去大城池。胖丫,那話怎么講來著?”
宋茯苓啃著雞爪子,在另一張桌:“哪句,高爺爺?”
“就到大地方才能干好,你前兒個還說過呢。”
“啊,到廣闊天地,才能大有作為。”
“對,小三,聽明白沒?高叔這回必須第一撥就跟著你,你上回都給我撇下了。俺要到大城池去,養豬。”
婦女們那面也沒閑著。
不過,她們沒有在如此高興的時刻,操心那些有的沒的。
在婦女們看來,這時候是說正經事的時候嗎?
這時候,趁著喝多,應該敢想,應該狂狼。
“噯?咱幾個,趕明到了府城,你說外面人能知道咱們是府尹的家人不?”
“不能,還是得慢慢才能知曉,就像這縣里人似的。”
“就不能找個盡快讓大伙知曉的方式嗎?那這么的吧,我想好了,咱們換上那小將軍給的衣裳,咱八個在街上走一圈啊?”
“是并排走的那種?艾瑪,想象那場面我就受不了,哈哈哈哈,渾身抖。”
“那必須的,大搖大擺,像俺家蒜苗子似的,膀子甩起來。”
王婆子還笑著指馬老太:“老姐,到時你站中間,穿誥命服。”
馬老太跟著大笑,露出小嗓子說:竟胡扯,她那誥命服是官身,那能出街瞎穿嘛。不過能配合站中間,就穿她那狐貍毛一樣帶勁。
提起誥命服,“老姐,給老姐妹們端來摸摸唄,這兩日,老爺子總說,使官沒走,裝住了,別太嘚瑟,俺們都沒細瞅呢。”
“中。可不是,還沒有給你們細看。那個誰,老大媳婦呀,去幫娘將誥命服端來,就貢在我那放火樹銀花的邊上,文書就別拿了,別給整臟。”
還別說,誥命服出場,男人們那面音量都小了。
凡是沒被宋福生提到的人,已經開始分心看老太太們那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