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福生的音調忽然夾絲哭腔。
這一定是該死的黎明時分作祟,人不是說了嗎?夜晚到黎明前,人類的情感最豐富,才會讓他心緒不穩:
“我宋福生,確實不知天高地厚,不想將女兒嫁給你這種身份的人家。
我怕,你現在心儀她,你堅持不了多久。
我是男的,我懂。
以后幾十年,不是幾十日朝夕相對,只心儀不行。
普通百姓家,互相扶持,像我這種納的起妾卻不納的少之又少,有的是靠責任。
有的是,說句難聽的,他是換不起媳婦,或是換來的,沒比以前強太多。”
如若都有資本和能力,能給媳婦丈夫換成喜歡的女明星男明星,你看看有多少會換的。
而陸畔就是這古代版,那種能換得起的。
“朝廷又不管這種事兒。
連皇上、官場中人,還互相賞女人。
你,珉瑞,有本事說換就能換,說納妾就能納一個當下稀罕的。
我了解我家茯苓,她忍不了那個。
我還沒有能耐管住你。”
宋福生終于道出了心底話。
其實,一直以來,他也不知道要給女兒尋個什么樣的女婿。
女兒是現代姑娘,一點兒這里的意識也沒有。
茯苓生長在法律制度下、一夫一妻、敢搞外遇、人人喊打、還能離婚的環境中。
最差最差也就是,娘家給小兩口平時搭的錢不但沒帶回來,而且還離婚了,帶一個要花錢的外孫或外孫女回家唄。
茯苓自由、浪漫、獨立,和古代原住民的姑娘想法格格不入。
他作為父親,尤其是他家這種情況,在選女婿方面確實很迷茫。
但宋福生心里也比任何人都清楚,他有多愛女兒,就有多清楚,孩子大了,總要成家。
他和佩英陪閨女陪不到最后。
他私下考慮過,在古代這種納妾合法的環境下,那最好就給閨女找一個怕他權勢的,或者要仗著他錢財的。
畢竟,心里對他有顧慮的女婿,不敢反駁他的女婿,總比不怕他的女婿強吧。
結果,是陸畔這小子。
陸畔這臭小子,讓他做父親的,很無力。
女婿比他官大,他爬死也爬不到王爺那個級別,女婿不怕他。
“叔?”陸畔急忙站起來,來到宋福生身旁。
因為宋福生落淚了。
這是陸畔頭一次直面宋福生的脆弱。
叔在戰場都沒哭過。
過橋時,嚇的一步也不敢挪,還在嘴硬的對他說:“沒事兒,我不害怕。”
陸畔訝異,吃驚,更多的是心里震動。
“叔,我不會納妾。您也說了,我這種身份。我要是想,我早就做了。”
宋福生眼圈通紅,揮手打斷。
他不信當下承諾。
這時候,剛一開頭,什么都美好,都是從這種時候過來的。
他只想要最不好的保證,最基本的妥協。
“如若我要是應了,你敢向我保證,將來,你要是想納妾,看不上我家茯苓了,你能將她給我送回來嗎?
我知道皇家、陸家,妻子只能病死,不能和離。
你放心,只要你別給我女兒關在后院,你放她出來,我不會怪你。
我給她換名字,更不會丟皇家和你陸家的臉面。
我只求她,鮮鮮亮亮的活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