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此同時,男客這面也相談甚歡。
陸丞相只將宋知府介紹給大孫女婿后,他就不再管了。
他怕控制不住會問宋知府公事,回頭夫人會念叨,索性不看宋知府,只顧和坐在身旁的老人家宋阿爺聊天。
按輩分算,宋阿爺比陸丞相高一輩,被高級對待不為過。
這不嘛,相爺就在專門接待他。
艾瑪,這是多大的福氣,相爺陪嘮嗑,宋阿爺強制自己別暈乎乎。
“老人家,多大年紀?”
“回丞相爺,實歲七十三啦。”宋阿爺一聽對他說話,只敢坐在椅邊。
“呵呵,無需如此,老人家放松,就是聊聊尋常話。剛我還在說子幀,到家就不要相爺知府的。今日為兩個小兒女相聚,就不要有那些了。”
子幀?
阿爺腦子當機一瞬。
倒給陸丞相整愣一下,“尋常在家,不喚我那侄兒的字嗎?”
“啊,您說福生啊,俺們直接叫名。讓您見笑了,以前屯里家家小子別說字,就是連個正經大名恨不得不征徭役時都沒有,就叫個孬名對付用。福生是做學問的人,當初下生我給起的名,直到今日就始終這么亂叫。對,我好似聽誰說過,這樣不禮貌,回頭俺們就改。”
陸丞相明白了,對宋家人來講扯不上禮不禮貌,是一種習慣。
“不用非要改,家這個地方講究的是舒坦。老人家看不出七十三了,可見心情爽朗,身體健碩。對了,朝廷新頒布一項政令,凡七十八歲以上的老人,可到當地官衙每年領取百兩百歲銀。”
宋阿爺從來沒聽說過這個,聞言:“那托您的福,俺努努力,爭取也領幾回吉利銀錢給子孫們留下。要不我這腿腳,現在都幫不上他們什么,就能給他們守地,吃用藥湯全是兒女的,完全不能給家里添進項了。”
“只要身體康健,他們就有福。”
“那對,是,呵呵。”
“而且老人家眼下能下田,已經很好。家里目下有多少田產,以地為主?”
宋阿爺就開始詳細匯報。
明明家里進項不是以地為主,讓他說的也像是如此。
憨憨厚厚告知,雖然成為正經商戶,納稅比他們這種身份少,但是宋家人從沒想過成為商戶,納稅光榮。
實際上,是士農工商,做農民光榮。老爺子才不要農轉非。
再者說,一步多余的路,他也不敢亂走,寧可不占便宜。
很怕托他家生娃子后腿,這回又多個王爺孫女婿。
老爺子厲害了,還和一代相爺聊,以地為本、以人為本,吃穿住行,可見吃是最主要的,糧食才是正經根本。改良種子,多多開墾,糧食大國嘛。
陸丞相聽的點點頭,心里明白,看來宋知府在家有過這樣的言論。
強制不用贊賞的目光看向宋福生。
“珉瑞去黃龍,有去田間地頭走走嗎?他就不太熟識秧苗。”
這是真的。
陸畔只能認識大致,但類似的混到面前,他就分不清了。
宋阿爺露出一個呵呵呵呵,他沒下地,他去爬山了,又摻雜真是巧了的真誠笑容。
陸丞相微笑:“我那孫媳也不識?”
“讓您見笑,農家孩子卻不識。但,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您說呢,一日就十二個時辰,去掉念書也不剩啥了。”
忙這頭就顧不上那頭。
宋阿爺先給胖丫找借口,要不說呢,陸宋兩家本質一樣,都是不準別人說自己孩子不好。
宋阿爺還給胖丫擦胭粉,說孩子懂事。雖沒正經干過農活,家里這么多有力氣的,當初也是攔著不讓她干,但是家里最難那二年,異常能吃苦。
就像那列巴,啥吃食都不是一日能制成,咱家又沒有現成方子,更何況要保證列巴長久運送不壞且真的能填饑,還不能將人像吃觀音土似的吃壞人,全家人看在眼里,那一陣就是不當寶的孩子吃那個也受不了。
宋阿爺說的是實話,大丫二丫試吃幾天就受不了。那時候宋家條件只是一般,大丫二丫逃荒那陣比茯苓吃的苦不多了?那都受不了。
而為了試吃調比例,茯苓就忍住了。
又開始了,宋家人一提茯苓哪方面厲害就聊這個。
宋阿爺又將當初磚頭一樣的列巴鋪滿炕,各個帶著序號要挨個嘗,撐的連續多日不能吃別的那一幕說出來。
一個有韌性的姑娘,被宋阿爺平實的語言形容的活靈活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