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聲音越來越近,嬴鉞的脖子也伸得越來越長,熊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。
伴隨著“哎呀”一聲嬌呼,一個鵝黃色的身影被侍衛架著直接抬出了帷幕,后面緊跟著竇左,嘴里還不斷念叨著“慢些,可要慢些”。
女孩子落地,便發狂似的對著兩個侍衛拳打腳踢,搗鼓了好一會兒鬢發也散亂了,額頭上都蒙了一層汗,侍衛們平日里打熬筋骨,又穿著一身皮甲,絲毫沒有感覺。竇左連揮拂塵,趕走了兩個木頭似的人,連裝疼配合一下公主都不會,活該當一輩子侍衛。
皇帝臉色越來越黑,隱隱有發作的跡象,“小樓,你的朝服呢?”
“前些日子斗狗的時候剪著玩了,嘻嘻,父皇是要再送我一身嗎?”女孩子跑上御座抱著皇帝的胳膊左搖右拽。
皇帝捂住了臉,不知該哭還是該笑。
小樓站在那上面一邊跟父皇說著話,一邊眼睛也沒閑著,在人群里四處撒么,看到嬴鉞,小樓嫣然一笑,看到他對面的熊瀾,少女只是冷哼一聲,迅速地扭過了頭去。
熊瀾一臉愕然。嬴鉞遮著臉小聲笑。
“胡鬧啊,都是平常慣得你。”皇帝拿這個女兒也沒辦法,他生了一堆兒子,老了才有這么一個明珠兒似的女兒,一只捧在手心上養著,又有這么多哥哥寵愛,徹底讓這孩子長成了“禁宮小主子”,所幸心智純良,不然真無顏面對地下祖宗。
“公主生得好漂亮。”狐偃贊嘆道。
女孩子揚起了頭,沒說什么,但臉上卻清清楚楚寫滿了“還要你說本公主肯定是最好看最好看的女子了”的表。
“也很可愛,”狐偃笑了笑,又伸手入懷,卻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近三尺長的一個木盒,“公主來的稍晚了些,只剩下這么一個了。”
小樓瞧得真切,看見他好像鬧市里變戲法的雜耍兒似的,三尺的盒子說變就變,已經是佩服萬分,當下聽他這么一說,只覺得盒子里一定是好東西了,于是直伸出了手去:“我就要這個,就先不治你怠慢的罪了。”
“哎,且慢。”狐偃手一翻,盒子就憑空跑到了另一只手上,他像逗小孩似的說道:“你想要啊,它還不答應呢。”
“啊,看,那是什么!”小樓突然指著狐偃身后叫喊了起來。
狐偃一回頭,只覺得手中一輕,身后什么也沒有,心下好笑,堂堂七尺男兒,一個熒惑,竟然著了小姑娘的道,還是這么老套的招數。
他再回頭時,盒子已經被打開了,一朵猩紅色的劍穗悠悠地垂落下來。
盒子里靜靜臥著一柄劍,說是劍,可又像是刀,它劍身到劍柄清一色的純白,如同冬晨初雪,又如凝雨碎玉,不同于熊瀾那柄“天下云”,這把刀的白色,是看似冰冷實則如火一般的白,它垂下來的劍穗好像聚集了這把刀所有的靈氣與情緒。
蔥白似的手指輕輕觸碰,刀鞘輕輕一震,然后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地聽到了細微而悅耳的龍吟之聲,這把劍像是沉睡了千古,終于等來了自己命中的人,悲傷與欣喜交雜著如同浪潮般淹沒整個大廳,人們眼中不斷閃爍過一幕幕陳年往事,雙目不知不覺已經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