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像,”婦人放下茶杯,湊近了皇帝的臉,仔細地端詳起來,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弟弟,“從你做親王的時候便不像。”
她沒再說什么,轉身從一旁揀起一個長條木盒,“哐啷”一聲扔在桌上,“是為了這東西吧?”
“瞞不過阿姐。”皇帝搓著手笑了起來,“你見過那孩子了吧?”
婦人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作回答,皇帝小心翼翼地捧起桌上木盒,像是捧起絕世珍寶。
“你我都知道,這不過是個幌子,這樣小心,是在怕什么呢?”
“不一定哦,阿姐。”皇帝笑了一聲,轉身出門,門在他身后砰然關閉。
“拿好這個,有一點損傷,我便要了你的命。”出了門的皇帝又恢復到了那個整日里瞇著眼無所事事的模樣,將盒子丟給小黃門德生,囑咐了一句。
德生面帶疑惑,但還是鄭重收了起來。
“在疑惑這是什么嗎?”皇帝坐在車輦中,突然問了一句,又自己回答道:“這是鑰匙......開啟一個時代的鑰匙。”
同一時間,王冕靜靜地走進柳玄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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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的起居室。垂手侍立在一旁,臉上帶著極具欺騙性的憨厚的笑容,一雙眼睛卻還是偷偷的四處看。
這是一間極小的木屋,就搭建在校場最里面,平日里柳玄若不回府便在此處休息,偶爾也會有將軍將此處作為演武的指揮室,幾名老將吵得不可開交。
而此時柳玄正俯身在桌案上安靜地練著字,他的字別具一格,不同于燕京任何一位大家字體,一撇一捺中鋒銳之意畢露,偶逢一豎,便頓一下,而后猛一甩筆,墨汁在紙上像箭矢般舒展。
“將軍字體愈發純熟了,真的是鋒銳逼人,不可直視......”
“少來,”柳玄擱下筆,打斷道,“聽說你和楚世子一同去了鬼焚房?做什么?探險?”
王冕啞然,原來是這檔子事,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,竟連一向不關心瑣事的柳將軍都得知,他正冥思苦想著意欲找出一個稍顯正常的借口,就聽得柳玄不輕不重的拍了下桌子,“行了,不用轉眼珠子了,就知道你在憋什么壞水。”
他起身走到一旁,那里立著一座佛龕,幾炷香渺渺生煙。
木魚清響久久不散,柳玄眉眼柔和,那個在御前大喊大叫飛奔著要砍殺竇左的衛國將軍不見蹤影,取而代之去的是一名虔誠禮佛的居士,兩鬢斑白,臉頰刀削一般。
“遇到你之前,我未曾想過再次收徒。”柳玄輕聲說道,“你可知道為什么?”
王冕搖了搖頭。自己這位恩師,是大燕出了名的孤臣,年過天命仍無妻無子,皇帝欽賜的將軍府也被他婉言拒絕,自己在郊外另尋了座居所,平日里更是以這間起居室為家。
“我以前也有個徒弟,那是......好久之前了。比起他來,你要差的遠。”
“可是......他短命喲。”柳玄嘆了口氣。他扭頭看著王冕,似乎在追憶往事:“人與人分很多種,有的人天生貴胄,有的人只能日夜流竄于街頭巷尾,依靠別人的施舍與運氣茍活于世。看起來多么殘酷的一件事啊,明明大家一樣活在世上,卻那么大不同。”
王冕捏緊了拳頭。
“可是,這就叫做‘命’吶。你的命不好,你能怎么辦呢?哭?憤怒?沒用。命這樣,一輩子都這樣,改不了的。王冕,你知道我要說什么。”
“將軍是在說我不該和那些公子王孫們在一起玩?就因為他們是鳳凰,而我......只是只地鶯?”
“地鶯又如何,鳳凰又如何?認清楚自己比什么都強。”柳玄再次低頭拜了拜,他在佛前上了炷香,煙霧中,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起來,“認清楚你的命!該吃草的,一輩子也別妄想吃肉,能握住刀的,死也別放開!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