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,一個孩子,有這份心就行了,你還指望一個孩子給你搬座金山銀山回來……”
……
晚風吹過,外面的議論影影綽綽吹到了彭湃耳朵里,他一抬頭,母親正慈祥地端詳著他,她并沒有問彭湃掙了多少錢,也不問這些日子他在外面干什么,回家,只要回家,就比什么都好。
“媽——”彭湃想說什么。
“先吃飯,吃完飯洗個澡,有事明天再說,我晚上到你姥爺家。”現在娘家是最大的依靠,這等變故,也只有娘家人才真心幫自己。
看著母親的背影在深紅金黃的晚霞中走遠,彭湃輕輕放下飯碗,“明天,明天就一切都不一樣了。”
……
勾勾——
九八年的南河,雖然已是一個工業強鎮,但是還能聽得見雞鳴的聲音,彭湃就在雄雞報曉中醒來。
他剛一抬手,手上空空如也,這才想起那塊金表沒有戴在手上,而是藏在旅行包里。
“哥,哥,哥,”昨天罕見的待遇只保留了一天,今天自己又淪為了小公舉的仆人,房外,小公舉已是不耐煩了,“哥,我的拖鞋哪去了,給我拿拖鞋!……”
彭湃一笑,真希望她永遠這樣無憂無慮快快樂樂,不曾經歷過人世中的苦楚,這可能也是他對妹妹最大的希望吧。
“哥,這是哪來的手表?”八歲還沒有金表的的概念,彭冰的心目中并沒有以錢去度量一件東西的習慣,“哥,這是什么?”她舉著手機笑嘻嘻地跑了過來,很明顯,她把這個八千多的愛立信手機當作了彭湃給她買的玩具。
“哥,這怎么玩?”彭冰一臉親昵地湊了過來,“上面還有數字?”
“這叫手機,”彭湃在妹子面前永遠耐心,他起身看看樓下,母親姜黎正在樓下指揮工人往黑豹運輸上裝貨。
他正看著,卻見鎮子西頭一輛藍色的金城摩托車疾馳而來,摩托車上是戴著厚厚眼鏡的周玉勤。
摩托車剛剛停穩,他就躥下車來,彭湃一驚,前世他對這個人沒有什么印象,只知道他跟在崔裕祿后面,跟在高學鋒后面,即不張牙也不舞爪,讓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。
“嫂子,快,快,”他走得急,冷不丁被地上散落的子盒絆倒了,盒子踩破了,露出嶄新的皮鞋來,他踉蹌一下撞在成堆的鞋盒上。
“怎么了,玉勤?”母親有些驚訝,廠里的副廠長和那些中層干部都躲得遠遠的,今天怎么他會突然上門?她心里一驚,“是不是大湃他爸?……”說話間,她的面容變得蒼白,身體幾欲搖遙欲墜。
彭湃趕緊從二樓通通下樓。
“不是,不是,嫂子。”周玉勤慌忙解釋道,“不是彭廠長,是大湃,”他也看到了彭湃,“快讓大湃走吧,上午,高學鋒慫恿工人到檢察院請愿逮捕彭廠長,現在也不知從哪聽說大湃回來了,正召集工人到你們家討工資呢!”
“大湃,快走。”他又一遍大聲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