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梁城中,和邊關凄慘的景象不同,此時已經是一片歡騰。
楊霖離京之后,官員們長舒一口氣,但是他們很快發現,楊戩比楊霖還要兇殘。
緝事廠接過都尉府的刀,割韭菜一樣,將暗地里有過異動的官員殺得殺,貶的貶。
與民間的歡快形成對比的,就是官場的冷冰冰。
熙安坊,灰廠小巷,王寧的府邸。
兵部尚書王寧在府中有些神思不屬,長吁短嘆。
一名老家人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,氣喘吁吁地稟報道:“老……老爺,楊……”
還未等他說完,便聽到一陣慈祥和善的笑聲,“咱家不請自來,冒昧叩謁,若有滋擾之處,伏望王尚書海涵。”
“楊大官和劉提舉紆尊降貴,大駕光臨,寒舍蓬蓽生輝,怎敢有不敬之意。”王寧拱手為禮,心里早就惴惴不安。
穿著便裝的楊戩微笑還禮,款步而入,身后的皇城司的劉清水還拎著兩個大食盒,進來之后擺在了幾案上。
王寧看著兩個食盒,問道:“劉提舉這是何意?”
劉清水陰惻惻地一笑,道:“久聞王尚書為官清廉,兩袖清風,今日我們唐突而至,怎好再赧顏勞您破費。”
王寧上下牙關,一個勁打顫,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。
他戰戰兢兢上前,打開食盒,只見一摞供書排放在里面。
楊戩和劉清水很有默契,邁步走出大堂,王寧哆嗦著拿起供書,全是梁師成的舊日親信,這些人把自己的行徑給兜了個底朝天。
王寧拿走最后一張供書,才發現下面有一壺酒,兩個白瓷酒盅,還有一只燒雞。自己辛辛苦苦,攀附梁師成,才有了今日的富貴榮華。
真沒想到,那梁師成偌大一棵大樹,說倒就倒了。這也還則罷了,改換門庭便是,未曾想楊霖手下這幾個爪牙都太厲害了。自己干過什么事,說過什么話,人家都一清二楚。
很多事自己都忘了,被供詞上一提醒,才記起來自己當時說過。沒辦法王寧作為梁師成手下難得的高官,很多欲置楊霖于死地的主意,都是他出的。
汴梁死了這么多的官員,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過一劫,沒想到在宣和元年的最后一天,還是被找上門來。
王寧含淚,端起酒杯,片刻之后,傳來一聲摔碎瓷器的聲音。
楊戩和劉清水對視一眼,帶著人離開了這個府邸,不一會王寧的尚書府內哭嚎聲入云。
王寧以侍郎之尊,投奔到梁師成的門下,動輒以子侄輩自居。
如今他被查出來,也正式標志著朝廷六部,將會全部被楊霖的人占據。
做完這件事之后,劉清水擴了擴胸,說道:“楊大官,大郎交待的事,如今已經完成的七七八八,這個元旦終于也能輕松一些了。我在府上備下薄酒,若是承蒙不棄,還請來共進一杯。”
楊戩一聽是去他的府上,就知道這算是虛假客套了,沒有了楊霖之后,這個三叉戟的兩股就像是失去了粘合劑,平日里也不怎么走動。
楊戩內心有些嫌棄劉清水毫無城府,直來直去,劉清水孤傲的性子,多少有些對宦官的不尊重。
也只有楊霖,能夠同時和這兩個人交好,而且還能收獲真正的友誼。
太監這類人,身體有了殘缺,最是敏感,容易走極端。他們可以陰損毒辣,但是只要你對了他們的脾氣,一腔血撒給你也不皺眉頭的,從古來就不乏大忠大義的宦官。
楊霖當初以狀元之尊,一口一個老哥,再加上從來沒流露出一絲對他的鄙夷,讓楊戩十分感動。相反對于劉清水,就感情平平。
被楊戩婉拒之后,劉清水反而心中一松,他可不想新年和這個七十的宦官一起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