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戩佝僂著身子,對著面前的趙偲,深深一拜。
“官家,楊少宰他回來了,此戰蕩平了金國,滅了女真,開疆拓土數倍于原本的大宋。”
他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柔和,聽不出一點咄咄逼人的意味來,但是趙偲卻覺得,每一個字都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片。
他輕咳一聲,道:“太傅不用拐彎抹角,朕早就有意禪位,楊少宰如此英雄,勝朕十倍,天命所歸。”
話音未落,本以為十分灑脫的趙偲,卻沒有解脫的感覺,反倒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。
祖宗基業,大宋江山,就要在自己手上,拱手讓人了。
自己當然會配合,因為除此之外,別無他法。
禪位這個名頭,可以讓很多忠于趙宋的大臣,自覺過渡到下一個王朝。
更重要的是,趙偲希望通過自己的配合,保住趙家的血脈,更要保住自己這一家的安全。
楊戩輕笑一聲,道:“若是官家果有此意,小人們愿為官家做成此事,您只需多置辦田產,歌女舞姬,安享富貴便是。那少宰,最是仁厚,您是知道的。”
事到臨頭,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趙偲卻完全沒有心情,和他繼續虛與委蛇。
他低下了頭,臉朝下望著地上自己的靴子,輕輕點了點頭。
楊戩眼中,閃過一絲寒光,躬身彎腰退出了春和殿。
幾個小內侍迎了上來,楊戩道:“去昭德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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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德坊,書齋內。
楊霖半躺在臥榻上,靠在身后“小枕頭”的胸前,享受著纖纖素手揉捏。
他眼睛半閉著,不以為然地道:“官家怎么會心懷怨憤,就算是有些不甘心,也是正常的。”
室內還有一個楊戩,明顯是來告狀的,說是他悶悶不樂,似有怨憤,此舉卻在楊霖眼中落了下乘。
舊主待你不薄,這么急著落井下石,誰會高看你一眼?
這楊戩以往斷然不是這么短視的人,不過如今他真的急了,自己的壽命還能活幾年,死了之后那不成器的侄子,怎么可能把權勢傳下去?
楊戩聞言道:“這件事,畢竟非同一般...”
楊霖擺了擺手,坐直了身子,道:“老哥,你的內侍省,是最了解官家的。如今的趙家,哪還有半點權勢?我們若是不善待趙宋家的人,才會引得天下大亂。”
“那前朝的柴氏,未聽聞有什么謀逆之人,便擇日讓官家禪位就是,無需再生事端。”
國內現在還是不能亂的,自己一定要把握住這一點,不能被這個急眼老糊涂的太監給帶歪了。
楊戩一看他鐵了心不肯加害趙偲,便和楊霖敲定了幾個禪位細節,便匆匆離開了。
他現在辦什么事,都是和閻王賽跑,急吼吼地再沒有往日的沉穩內斂。
蘇暖暖等他出去之后,嬌笑著道:“恭喜老爺,要做天子啦!”
楊霖笑了一聲,心中暗道,此時我過得,怕是比皇帝還舒服。
真的登臨大位以后,便多了許多桎梏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