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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五色遁光破開重重云海,無數飛雪還未來得及落下,便被虹光里灼熱的氣浪燒融、蒸發,連水珠都不剩下一滴。
青玉案對面,崔元洲與黑胖和尚四目相對。
這赫然,便是崔元洲和白術,都先后碰見過的乘鶴和尚。
兩人表情都是萬分不善,若非顧忌云車里,正盤膝打坐的白術,兩人幾乎要立即廝斗一場。
“和尚,禿驢……禿驢騎什么鶴?”
崔元洲突然搖了搖腦袋,他捻起面前白瓷盤里,松軟厚實的糕餅,便一口囫圇下去,聲音也含糊不清:
“黑驢子莫非還能騎鶴?”
“黑驢子乘鶴不奇怪。”
在崔元洲對面,黑胖的和尚面色自若,也并不動怒,他微微一笑,反唇相譏道:
“但胖牛兒乘鶴,那才是真正的怪哉了。”
崔元洲登時勃然大怒,少年人的年紀,被稍稍一激,便面色赤紅,青筋凸出,瞬間便要暴起。
可突然,他臉上怒色一熄,冷笑幾聲后,又徑直落身坐下。
云車深處,突然霧靄散盡,彩光分開。
戴蓮花冠的少年道人面色淡淡,施施然走了出來。
白術望了眼怒發沖冠的崔元洲,又看看滿臉堆笑的黑胖和尚,微微搖頭。
與謝微分離后,過了三天,白術便撿到了這個乘鶴的黑胖和尚。
說起來,白術使劍遁時,還曾遠遠掠過了他。
黑胖和尚不知怎么惹上了一群人魔,被他們打得狼狽不堪。
本著同是光頭的覺悟,白術悍然拔刀相助。
事后,高胖和尚明言自己法號慧圓,是金剛寺下屬三百禪院之一,與豐山寺毗鄰的凈海寺僧人。
慧圓,凈海寺僧人?
白術初始有些不信,但用修羅眼細細望了他一遭。
又將慧圓的影像通過傳信玉圭,發給大師兄虛巖后。
才終于確信,這黑胖的乘鶴和尚,的確是凈海寺僧人。
至于他為何被人魔追殺,只是因為那群人,看中了慧圓胯下的白鶴。
白鶴并非生靈,實是一具傀儡造物,甚是貴重。
只是慧圓和尚的師父,擔心這黑胖和尚在外為非作歹,親手給白鶴施了封印。
實則也無須白術出手,慧圓本是陽符二境——炁血臻至的修為。
只是爛心腸作祟,不好對人魔施以辣手,才有了白術見他時,那狼狽的情景。
“和尚這幾日可還安好?”
他對慧圓打了個稽首,笑道。
“有勞道長。”黑胖和尚忙不迭起身,肅然回禮:“甚好,甚好。”
“師兄。”
崔元急吼吼上前,斜了慧圓一眼,滿臉不爽:
“我們還有多久能到?青黎宮的人呢?”
“快了。”
白術拍拍他的肩:
“桐江已在下方,至于青黎宮迎接的人,想來也不遠了。”
“唔。”
崔元洲點點頭,他剛還想問些什么,卻話到喉頭,又被自己生生給憋了下去。
自從面前道人與天官一面后,他臉上的神情便總是淡淡,看不出悲喜。
這些天里,云車里的白術往往閉關不出,就連同在云車里的崔元洲,也難見他一面。
如此,又是數個時辰。
在即將日暮時,一旁,正閉目打坐的白術和慧圓,都突然睜開了眼。
“到了。”
白術對崔元洲解釋一聲,便徑直起身。
隱隱,天地之間,突然傳來暴烈的聲響。
江水泛濫,像是萬千鐵甲重騎踐踏而過,發生的猛烈搖撼。
崔元洲豎起耳朵,在那一刻,他聽見了遠雷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