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丘山上,是三國分化以來,唯一一次,也或許是最后一次,各方勢力的齊齊聯手。
人仙隕落如雨,少丘山被各色血液浸透,那方古老的巨岳,早被巨力打散成齏粉,連山根都暴碎,只留下深不見底的巨大凹坑。
最后一刻,是南華宮老宮主冒死擋住王秋意的驚世一擊,斗僧空法以轉輪印劈開了他的六陽魁首,黑天子粉碎了其肉身與元神,青黎君再施展釘頭書,以咒殺之法,絕了天上地下,王秋意的一應生機。
一應人仙再齊齊發動絕陣,拘禁了少丘山千里內的所有變化,使這方古老巨岳所在,徹底淪為死地,寸草不生。
青黎君作為那一戰的目睹者,是親眼所見,王秋意已死得不能再死了,全然死透。
可眼前的一幕幕,又無不提醒他。
那個千年的亡魂,似乎又在地淵里爬了出來,瞥見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,青黎君心頭一顫,一股寒意油然而生。
他先是一呆,而后,心頭殺意更是大盛。
“誰救了你?是斗僧空法?”
他瞥見王秋意的小世界外,正一掌鎮壓了無數龍宮老臣的神足僧廣慧,冷笑開口:
“難怪他回金剛寺后,就早早病死,我還以為空法真是受創不輕,才無力回天,沒想到啊,還有這一層緣由。”
“該死的金剛寺,竟還心向前宋?!”大蛟發出雷吼的暴烈聲音,眸光幽暗:“當真不知死活!”
他鼻尖呼出風雷,鱗甲上神光凜然,燦燦生出輝光,天龍般的神圣造物圍著王秋意轉動,目光不善。
“王秋意,我若把你還活著的消息說出去。”青黎君眼神戲謔:“這天下三國,世家圣地,會不會齊心協力,再上演一遭少丘山的故事呢?”
“不會。”王秋意面色淡淡:“若不是夫子和宣文君警告我,真以為,你們能安穩活到現在?”
“夫子?宣文君?”盤踞虛空的大蛟目光一凝:“兩位圣人見過你?”
“再說了。”王秋意負手而立,大修翩躚。
“南華宮那個老烏龜,他就算還活著,也只是茍延殘喘,艱難度日罷了,至于黑天子……”
他聲音一頓,似想起千年之前,那個唯一能壓下自己一頭的男人。
“看如今的鄭國時勢,其糜爛之狀,三國中為最勝者,世家、圣地把持朝綱,大權早早旁落。”
王秋意聲音帶笑:“如此來看,黑天子,想必早早就死了罷,他若還活著,這鄭國也不會是今天這般模樣。”
大蛟冷笑連連,卻是也未曾反駁。
“但前宋,是真切的滅了啊,王秋意。”
青黎君的逆鱗處,微微生出光輝,而此刻,在小世界外,那無可記數的龐大殺陣,終于被呼喚牽動,也隱隱生出光輝來。
他心頭一松,底氣也更足了幾分。
看著面前的男人面無表情,大蛟眸中升起戲謔的神色:“看著前宋亡在眼前,王秋意,你……”
一聲巨響當空爆發,大音希聲,大象無形。
在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怖爆響聲中,貫日長虹的無量光輝里,虛空四裂,如同被摔碎的琉璃鏡子。
大蛟眼神剛剛一動,身軀便再度碎成漫天血霧,那無窮殺陣還未啟動,便再度被小世界禁絕。
伴隨著清越的蟬響,再度顯化身形的青黎君既驚且怒,他盯著平靜收回拳頭的王秋意,怒吼連連。
“怎么會?怎么會?!”
千年過去,自己竟在他手下,連一合都走不過了嗎?!
“還剩七條命。”
王秋意眉心裂開,一只璀璨的金黃豎瞳就憑空出現。
他兩眼早已金黃一片,像是萬鈞的黃金都熔化在眼瞳之中。
《婆稚阿修羅王觀想法》——
豐山寺無懷從荒祠里,共拿到了包括《婆稚阿修羅王觀想法》在內的三門大神通。
而那方荒祠,本就是王秋意的衣冠冢。
魔神般的男人淡淡抬起頭,被三只金黃的瞳孔直視著,青黎君身體微微一顫。
而小世界外的無窮殺陣,任憑他如何催動,卻都再無分毫響應。
“還剩七條命。”王秋意聲音淡淡:“那我就再殺你七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