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季子冷冷一笑,身形一晃,便再度遁入重重幽暗之中,在之后,又有千百假身顯化,出現在斬首禁內。
修羅眼!
他認出了那雙暗金的眼瞳。
再聯想那龍首人身的神像,和白術體表縈繞的赤霞,心思轉動間,陳季子已隱隱有了揣測。
“婆稚阿修羅王觀想經、龍師明王金身,還有……赤龍心經!”
他微微皺眉,心頭冷曬一聲。
原來,是南禪宗的人物……
只是,一個和尚,他是如何混進選婿的法臺里?青黎君就任由他胡作非為?
“盡管放手施為。”
在陳季子心思轉動間,一道沉雷似得心音低低傳徹,有如萬千大水的奔流響動。
泥丸宮里,一尊身軀無比龐大,不知綿延多少里,似擠滿整片長空的大蛟低低開口,他雙眼有如兩汪深邃魔湖,無窮盡的暗光竄動,掀起波瀾。
青黎君!
面對這尊六境大妖,陸洲上的最古之仙,陳季子也不敢有絲毫倨傲,恭敬俯身行了一禮,肅穆開口道。
“龍君,不知有何吩咐?”
那粗壯如山岳的蛟龍軀蜿蜒,如一條不見首尾的天河緩緩流動,鱗甲上青光璀璨,迸射出萬萬點毫光。
“無須顧忌,只管放手施為。”
青黎君自云中垂下龍首,凝視著身下的陳季子,低低開口:
“南禪宗的老禿驢想要護犢子,下作!無恥!”
天龍般的大蛟聲音一頓,接著開口道:
“你無須束手束腳,不僅是洛江陳氏,此戰,我也站在你身后!”
南禪宗……
陳季子神意舒展,望向那方籠定了他和白術的蒙蒙灰光,若有所思。
“你若勝了,此番,我自有厚禮奉上!”
大蛟聲音如滾雷落地,將陳季子泥丸宮都震得微微顫抖,如天神自大荒上發出的怒嘯。
“給我打!往死里打!打死……”
青黎君聲音一停:“算了,給南禪宗的禿驢存幾分顏面,不要打死了。”
“我可不會顧忌什么南禪宗。”
陳季子微微笑了笑,淡淡開口:
“不用龍君吩咐,在下也自然會傾力施為。”
盤踞長空的大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,長笑一聲,在大作的風雷里遁去,陡然消失無蹤。
而陳季子也將神意從泥丸宮里抽出,他抬起眼,望向那生著黃金瞳的俊美少年人,突得輕笑一聲。
在重重幽暗處,一方巴掌大小的陣印正起起伏伏,它周身都陷入空蒙,似定非定,并不像件實物。
無數絲線與小印相連,令小印微微震顫,如同一顆躍動的心臟。
斬首禁,陣印!
甫一交戰,陳季子便在暗中祭出了這枚陣道法印,從一開始,他便沒有親力下場搏殺的打算。
他最大的敵手,從來都是枯祠的恒安。
那位在邊塞歷練多年,艱難打磨出飛將軍名號,而后被枯祠的當代天下行走看中,親自帶回圣地,收為弟子的年輕人。
只有他,才配得上自己的青目。
千里迢迢從大楚趕來桐江,陳季子所求的,從來都不是娶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