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沒想到,廣慧要殺我,我也從未想過,自己會被他殺死。”
妙嚴嘆息一聲,在他身后,無數長滿眼球的觸手,都齊齊震怒起來。
“王秋意?!”
一旁的陳幽之驚愕出聲,面容陡然變色:
“王秋意還活著?他不是……”
陳幽之的話語還卡在一半,待他撞見妙嚴陰沉的面色時,又明智住了嘴。
“王秋意他不僅還活著,而且和廣慧一同,就在這處青黎宮內。”
妙嚴淡淡笑了笑:
“他們奉宣文君的詔令,來收繳老泥鰍的神道符詔,順帶敲打一番,令這些妖修們安安分分收起心思,好生過日子,”
“我入滅之后,令你不得絲毫妄動,這是出于這個意思。”
妙嚴伸手一指,開口道:
“王秋意、黑天子,或許還有個太微山的大道主,這三人雖然被迫遠離陸洲,不得插手人間事物,但對于我這類人,卻不會留情的。”、
他看了陳幽子一眼,意味深長:
“謹記了,那兩位圣人,可是一直在注視著人間!”
接連訊息之下,陳幽之的神色已經由震愕,慢慢轉變為木然,他沉默張了張嘴,最后卻終是一言不發。
“老師……”
過了良久,面目慘白的少年人開口問道:
“王秋意他們既然還活著,為何卻毫無動靜,您說他們被迫遠離陸洲,那誰又能離逼迫他們?”
王秋意的故事自不必提,宋末的最后挽天傾者,少丘山上的那一戰,血流漂櫓,伏尸無算,一座巍峨巨岳硬生生被打爆了山根,千里之內盡皆淪為死地,數尊人仙隕落,幾乎絕了人間武道三分的氣數。
他若還活著,或許便不會有今日的三國之分。
而黑天子,是宋末唯一能略微壓制王秋意的人,也因他的存在,鄭武王才敢率先發動兵諫,鋒刃直指宋都。
至于太微山的大道主,在他之前,道門各脈便是散沙一盤,而在他死后,原本初見端倪的地上道庭,又再度四分五裂。
這三人,陳幽之只在史書上,聽聞過他們的名字。
年少時,望著史冊上的這些名姓,陳幽之還曾生出大丈夫當如是的感觸。
但他絕沒有想過,這些人竟還活在世上。
甚至其中一個,與自己,眼下就同在一片地界。
“誰能逼迫他們?”
妙嚴哂笑一聲:“自然是夫子和宣文君……”
他吐出這兩個名姓后,又朝上指了一指,卻是噤口不言。
陳幽之雖不明所以,但又不敢發問,只得恭敬垂下頭去。
“武道前路已絕,王秋意三人早已邁出自己的道來,橫壓當世無敵,也因此,他們被驅逐出陸洲,不得干涉人間事物,無圣人詔令,不得擅入陸洲半步。”
陳幽之瞥見妙嚴臉上的神情,心頭忽得一動。
“那老師……”慘白少年試探開口:“老師也邁出那一步了?”
“雖不多,亦不遠矣。”
妙嚴和尚微微一笑,半張臉上寶相莊嚴:
“人人都道紫霧是大劫,只有我清楚,它才是真正的大機緣!大造化!”
“仙佛神圣伐斷通天的建木,以絕地天通之事,在我看來,實是蠢夫行徑!愚不可及!”
陳幽之怔了半響,良久都沒有再說話,他的神情像是僵住了,連表情都凝固了起來。
絕地天通……紫霧……
絕地天通的出現,莫非是為了躲避紫霧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