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她的手臂上,一部分軀體已經全然透明,像是融進了空氣里,再也不分彼此。
眼前的女孩,像是隨時會消失不見,如同一個易碎的精致瓷器。
白術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那個面前幾步遠的身影,事隔經年,汾陰城里的點點滴滴。記憶如水泡一般,在腦海里幽幽浮起。
“大家都說結出大梵的心印后,就不會被心法反噬了。”
耳畔,繼續有聲音傳過來。
“但我還是被反噬了,大梵真的很危險啊。”
小姑娘沮喪的聲音從近前傳來,白術看著低著腦袋的小姑娘,心頭驟然一松。
他散開緊捏的五指,緩慢地笑了笑。
“你會來白茅山找我玩嗎?”謝梵鏡看著他。
“會的。”
“你不騙我?”
“不騙你。”看著一臉狐疑的小姑娘,白術嘴角上揚,輕聲笑了一笑。
“還是我去找你吧。”小姑娘低著腦袋:“老師說我回白茅山后,要睡很久的,也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來,等我醒來,白術你都忘記我了。”
“不會忘記你的。”
白術摸了摸她的腦袋:
“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大和尚,對于你的病,他一定有辦法。”
“你一定要活下來!”
白衣小和尚收回手掌,他雙手合十,肅然開口,眼神萬分凝重。
謝梵鏡看著他,臉上露出一絲掙扎,她悶哼一聲,強行抑住顱腦里,那仿佛被刀斧劈開的劇痛。
那些模糊的東西,在記憶里,又一點點清晰起來。
“不要死啊!”
在漫天的火光里,有男人的痛哭聲傳來。
他哭得如此哀慟,像是喪失了什么極珍貴的東西,記憶里,滿是艷紅的一片,像是血與火一同交織,遮掩了其他色彩。
“你一定要活下來!”
這一刻,記憶里的聲音與眼前白術的聲音,驟然重合在一起,再也不分彼此。
謝梵鏡愣愣抬起頭,她怔怔看著面色肅穆的小和尚,心底一澀,莫名有種落淚的沖動。
白術呆了呆,他望著眼圈發紅的小姑娘,忽得有些手足無措。
在他剛想繼續開口時,門外,突然傳來幾聲叩門的響動。
“時日無多,既然面也見了,也便該走了。”
門外,男人溫醇的聲音響起:
“你父親,那位國朝大司農已再三催促,我才剛去了長樂城一轉,他就傳了百十道訊息過來。”
小木門被輕輕推開,亂雪卻是一肅,紛紛止步了門外。
身著儒衫的中年文士手持書簡,他淡淡掃了兩人一眼,面色平靜。
“老師……”
謝梵鏡揉揉發紅的眼圈,看了中年文士一眼。
“小師傅倒是修為不俗,沒想到,無懷居然把苦海佛都給了你。”
中年文士輕聲一笑,對白衣的小和尚開口道:
“假以時日,想來與無顯一般,又是一尊金剛寺的佛子了,南禪宗的氣運,倒是始終要壓下北禪宗一頭。”
“怎敢與無顯師叔相提并論?”白術后退一步,朝面前的中年文士合十問訊。
“我叫杜紹之。”
中年文士微微頷首:“她被大梵的神意反噬,大司農托我救她一命。”
“有勞大先生了。”白術又是躬身,朝面前的中年文士致謝。
“應有之意。”
面容清矍的中年文士笑了笑,他深深看了躬身的白術一眼,眼神意味深長。
“救人如救火,我便不與小師傅過多客套了。”
謝梵鏡遲疑看了白術一眼,抿了抿唇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