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鄧退回鐘離后,俺是舒暢慣了。”
在白術營帳前,張燈突得停下腳步,語氣有些意味深長。
白術同樣停住腳,他笑了笑,剛要開口時,卻被帳內一道聲音打斷。
“那你今后,就舒暢不得了。”
一個雄渾的男聲從帳內傳出,沉重的腳步聲響起,如鐵塔般的粗壯身影赫然映入眼簾。
高大的白面漢子背著長刀,他頷下是一捧長髯,面容凜然,不怒自威。
“燕鎮守?!”
一旁的張燈目瞪口呆,他還沒來得及下拜,卻見一旁雪地里,有一個肥碩如豬的身影蹦跳跑來。
“安……安將軍?”
待那個蹦跳的身影愈發清晰時,張燈幾乎要顫抖跪下去。
那是一個臃腫如豬的肥胖男人,觀其身量,卻比背刀的漢子還更高大幾分。
安俊臣,燕瑞。
一時之間,軍中兩位實打實的重臣宿將,竟放下身段,都聚集在一個小小的折沖都尉營帳前。
在張燈震愕無加的目光里,那個兇名遠揚三軍的胖子噗通一聲,就跪伏在白術腳畔,綠豆大的小眼瞇成一條縫,肥肉堆砌的臉上,滿是討好。
“小公子。”
安俊臣仰起臉,諂媚笑道:
“雪國風寒,小公子可還習慣?末將和燕鎮守特意獻了些薄禮,為小公子暖暖心腸。”
“將軍多禮了。”
安俊臣,輔國大將軍,五境修為,寒族出身,此人曾坑殺西楚二十萬民卒,用兵詭烈,行事酷絕,從來少不了言官的彈劾。
燕瑞,鎮國大將軍,同是五境修為,這人卻是太州燕家的出身,家世顯赫,多年駐扎鄭衛邊關,總領一應邊軍。
對于兩人的來意,白術也能略微猜個一二,想必然須對他們囑托了些。
白術伸手去攙扶,安俊臣也笑嘻嘻,順勢從雪地上起身。
燕瑞自矜身份,雖不似安俊臣那般諂媚,卻也是面上帶笑。
三人交談了半盞茶功夫,彼此都言笑晏晏,倒是把一旁的張燈看得冷汗直流。
“帳里簡陋,卻也能避一避風寒。”
白術伸手示意:“兩位大人,不如去我帳中避一避風雪,也容末將奉一杯熱茶?”
“小公子太客氣了!”
安俊臣晃晃腦袋,眼中精光乍現:“我等還有些雜事,就不叨擾小公子歇息了。”
他深深一禮,又拍拍面無人色的張燈,就要大笑遠去。
“安將軍。”
白術突然喚住他。
“張府君的酒宴很好。”長著金瞳的俊美少年笑了笑:“我很滿意。”
“小將明白了。”
安俊臣微微一怔,他望望惶恐無措的張燈,點點頭,又收斂了眼中兇光。
“算你命大。”
他拍拍張燈的肩頭,朝白術諂媚躬身,與面色淡漠的燕瑞一同告辭。
并肩行了幾丈遠,兩人也不答話,便彼此分道揚鑣。
一個往南,另一個向北。
“小……小公子……”
張燈咽了口唾沫,在兩人離去后,他幾乎生出死里逃生的感觸,就連里衣,都已被重重汗水浸濕。
“多謝小公子救我!”
“回去歇息吧。”白術溫聲一笑,把張燈攙起:“我便不送府君。”
還未等張燈再說出什么言語,白術便拎著醉死的玄空,直直進入帳中。
隆冬的風雪里。只留下張燈神色復雜地立了半響,待他離去時,腦中仍是空白一片。
而營帳中,看清帳中事物的白術,腦中同樣空白一片。
“龜龜~”
白術發出了驚嘆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