炬龍也不再多話,仰天長吟一聲,如彗星襲月般,裹挾重重火浪,朝地下那個渺小的身影轟轟然碾壓過去。
火光燒遍整片長空,像一方大海傾覆,正要倒灌下去。
炬龍俯沖而下,連立足處,那精鋼打造的地面,都已有熔化的跡象,滾滾白煙滋滋竄起。
跌倒在地的黑瘦將官面目驚愕,他捏住手中的陣旗,下意識雙手抱頭,俯下身子。
一名金剛,六個陽符,五百練竅修士。
組成頭頂炬龍的,已是四府足足近半的家底了。
如此天威,當真是三境人力所能抗衡的?
黑瘦將官不自覺望了一眼,滾滾火浪中,在炬龍臨身的剎那,那位大人的臉上依舊帶笑。
他左眼的金光驟然大盛,像一輪太陽在左眼中爆開。
那妖冶的金光璀璨,把漫天火海的顏色,都短暫壓了下來。
“開!”
白術左眼流出血來,在他的微笑聲中。
那盛滿金光的左眼里,赫然,便有一桿雷矛飛出!
雷矛通體虛幻,只有前端的矛尖,才稍稍是凝實的樣子。
在雷矛出現的剎那,黑瘦將官心頭驟然一緊,像是被妖魔的猙獰大手,給狠狠撕破胸膛,扯住了躍動的心臟。
鋪天蓋地的殺意洶洶涌涌,覆蓋填塞了整片校場,
大破滅、大毀減、大崩潰、大衰敗、大殺戮……在雷矛出現那一刻,無數紀元末劫般的可怕意境,便無孔不入,侵染了整片天地。
精鋼開始衰朽,脆弱如紙糊,漫天火海驟然低弱了下去,就連天地間無所不在的元炁,都變得黯淡低沉。
虛幻的雷矛上,銘刻著種種可怖景象,斷首的天人、焚毀的宮室、黯淡的日與月、被腰斬的龍王……
在雷矛中段,是幾個黯淡無光的古奧字符。
“那落迦之矛……”
黑瘦將官輕聲念出古老的文字,莫名地,他從未了解過這種文字或符號,可它們所象征的東西,在這一刻,清晰而牢固地烙印在了腦海中。
一念剛起,黑瘦將官心頭的驚訝,還未消去時。
雷矛與長空上的炬龍,便悍然相觸!
沒有光焰,沒有轟響,一切的動靜都被悉數斂去。
雷矛在白術左瞳飛出的剎那,就急速消散,到最后與炬龍相觸時,僅僅只是微不可查,只剩下小指長短的矛尖。
那也是唯一,長矛上顯露實體的形狀。
在白術的目光里,矛尖所過之處,無論是火海,還是漫天的光焰,都驟然消竭一空。
長空之上,龐大的炬龍身軀忽得崩解,殺陣被暴力破開,露出一眾面色驚惶的炬龍衛。
他們的首領,四府府君瞪著眼,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。
沒有碰撞聲,他們合力顯化的殺陣,像是被矛尖以絕對的命令,生生從世上抹除了似得。
那是絕對而不可違抗的威嚴,是地獄妖魔在火淵里,向天宮投擲的雷光。
四府府君不自覺伸手,他撫向眉心,那里仿佛還存著未散的殺意。
只差一點,它就能觸到自己的眉心了……
而在四府府君惶然兼困惑的時候,左瞳血流不止的白術已走向校場之外,數個等候已久的親兵急切跑過來,奉上手巾和銀盆等物,要替他擦拭流血的左瞳。
“還是太弱了,濕生圓滿的境界,根本無法顯化出那落迦之矛的形體。”
白術心頭自語,他淡淡頷首,自己接過手巾,按在左瞳之上。
在裊裊白霧里,他的表情也有些陰晴不定。
來到邊關已有兩個月,北國的風雪隆冬,一年中最是凄苦的季節,也終于過去了。
在光陰晝被斬殺,燭鬼和噩章,分別被正統一脈和大都督然須鎮壓后。
無奈之下的北衛甲士退縮到徐平關,以這座天下聞名的堅城作為依屏,一面死死抵擋大鄭的反攻,另一面苦苦等候北衛國都的援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