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泱泱一片,不可盡數,無數披掛整齊,衣甲鮮明的森嚴武士整列成隊,長戈林立,虎頭大戟縱橫,肅殺的鐵血氣息凝成暗紅色的實質,厚重彌散軍列上空,幾欲噴薄而出。
炬龍衛、山陰血甲、龍象營、西軍……
巨萬的精兵甲士像雨點在土原上密密撲灑開來,一眼望不到邊,難以窮盡,他們身上的血氣凝煉成一股,化作沖霄的爆裂血柱,無時無刻,都在貪婪吞噬天地元炁,不斷擴大血柱己身。
如此大軍,如此聲勢,兇蠻的軍中煞氣如狂風駭浪滾滾,洶涌席卷整片穹天,煞氣又顯化出兕狼、朱厭、大鶚、狙如、梁渠、鳧徯等等軍中異獸的圖樣,個個皆栩栩如生,搖首擺尾間,甚至隱隱有嘶吼聲傳出。
神魂稍弱的人若是撞見這一幕,只怕會被殺氣煞氣驚掉魂魄,恐嚇肉身。
縱是武道修士,若定力欠缺,修行不到家的,也會驚懼失神,被駭得動彈不得。
當萬軍集結一處時,便是證就諸天無漏的第四境金剛修士,也當不得大軍沖撞,無法正面與之交鋒。
虎狼之衛,雄雄之師。
在萬軍之前,有十幾個人,正在凝神以待,個個面容肅穆。
“小公子呢?”
身著煌煌大甲,頷下一捧長髯美須的燕瑞微微皺眉,他側目身畔臃腫如豬,甲胄也如圓桶的安俊臣,沉聲開口問詢。
“小公子執意自己走,我只好先行一步了。”
“你就把他一人丟在荒郊里?”身量莊嚴如伏魔寶塔的燕瑞皺眉:“若不慎出了事,你該怎么向大都督交代?”
“以為我蠢笨如你嗎?燕瑞,我悄悄分了個化身跟著的。”
安俊臣哂笑連連,搖頭譏諷道:
“我等五境修士神念一展,千百里一只螞蟻的變動都逃不過耳目,噩章離此才有多遠?你自己就感應不到么?”
“大都督就在幾步遠,你縱是想表忠心,也不至于找如此蠢笨的借口,拿老哥哥我當開刀的。”
安俊臣摸了摸下巴,顯然神情有些感慨萬千:
“果然是十二巨室出身的世家子,這輩子就沒低過頭,跟我不一樣。”
安俊陳看向面皮漲紅,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燕瑞,捧腹大笑:
“有空來我帳中,我帳還蠻大的,別的姑且不論,奴顏婢膝,溜須拍馬,老哥哥還是自信能教你一教!”
安俊臣聲音極大,又絲毫不掩飾,在場十數人,連帶然須在內,皆是聽得一清二楚。
不等燕瑞先發烈怒,一畔紫冠金袍的左家五境,就忍俊不禁,率先失笑出聲。
“我沒有笑你的意思……”失笑者連連擺手,對燕瑞懇切解釋道:“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。”
不理會身側一群五境同僚的烏煙瘴氣,太微山的涂長望皺眉沉凝了半響,終還是上前,走向最上首正閉目養神的然須。
他是個頭頂玄冠,身披鶴袍的慵懶道人,即便隨軍,也常年在帳中看不見身影。
但此刻,涂長望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憂色,并不多見掩飾。
“形勢何以至此?”
涂長望壓低聲音,有些無奈:
“眼下這事態,需要一尊人仙過來嗎?”
“或許吧。”然須微微睜開眼,又緩緩闔上,神色淡漠。
“若兩邊打出真火來,占便宜的可是西楚!”涂長望索性以心音開口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