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某家謝酩,二百一十三歲,金剛三重修為,主修《大梵十二經論》,精通五氣大手印和瘟病龍虎劍,因得罪了謝宣老狗,被他親自押來金剛寺,送進這十惑苦獄里。”
大峰上,一個衣袍襤褸,鼻青臉腫的男子捂著腮幫子,含糊不清開口。
事實證明,沒有人能捱過一頓痛打,就算是鐵打鋼煉的漢子也不行。
這正如再冷漠的男人,身體里,總有一個部位是溫暖的。
被白術一頓老拳狠狠招呼后,謝酩終于不情不愿的開口了。
“誰要聽你的履歷了!”白術不耐煩打斷:“我是問你修行大梵已經兩百多年了,怎么還沒有化道?”
“我結出心印了!”
“我……我朋友。”白術搖頭:“我朋友也結出心印了,她結印的時間應當比你還早些,但她卻是快化道了。”
“哈?比某家早?多早?”
“十一二歲的樣子吧……或許,還要更早一些。”
“放屁吧!”謝酩騰得跳起,戟指白術,勃然大怒道:“你吹什么呢?我怎不知家里有這種后輩?”
“你被關進來多久了?”
“喜王。”謝酩那股勁頓時散了,他訕訕垂下手指,悶聲道:“我被謝宣老狗關進來時,喜王剛剛駕崩,聽說他煉長生丹不成,壽數盡了。”
“現在是光初二十四年,喜王死后,他的兒子幽王即位,幽王已經死了,現在執政的,是幽王的小兒子。”
“幽王?”謝酩吃了一驚:“竟是鄭恪登了王位嗎?他是幽王?”
謝酩提起這個名字時,神色殊無一點敬意,在吃驚之余,臉上還隱隱有些鄙薄和譏嘲。
白術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變幻,倒也見怪不怪。
巨室和圣地把持朝綱,操控中樞,王位上的鄭國天子對他們來說形同傀儡,是可以任意揉捏的對象。
謝酩若是神態恭謹,那才是見鬼了。
“鄭恪被鄭胥殺了,當場死在東宮,幽王是鄭胥。”白術對一臉茫然的謝酩解釋道:“鄭胥能登大寶,你們謝家勞苦功高啊,現在的天子,是鄭胥的小兒子,同樣也被你們謝家扶植上位。”
“這樣嗎……”
謝酩臉上似笑非笑,雙拳死死緊握,卻終只是長嘆一聲:
“原來,世事已經變了這么多,可笑我被十惑苦獄困住,竟對這些事情,分毫也不知曉。”
“說了這么多,你也該告訴我了。”
白術微微俯下身子,與落魄的中年文士平視道:
“謝酩,你的秘密,是什么?”
“這么多年了,他娘的!”謝酩如夢初醒般抬起頭,他沉默看了白術一眼,旋即冷笑連連:
“我在苦獄里蹉跎了無數年歲,外面天下都已變成個什么鬼樣了!我完了!老子這輩子都他娘的完了!”
多少年了……
謝酩捧著腦袋,身上破爛的八卦紫金袍隨風抖動,襯得這落魄的中年男人格外悲涼。
想當年,他也是謝家的后起之秀,也曾橫壓一世,鎮得同輩年輕人無法喘息,不得挺直軀干。
只因為和謝宣做對頭,才被關進這無邊苦獄里來,生生蹉跎了歲月。
悠悠百十載過去,屬于謝酩的那個時代,已經遠遠過去了。
被困鎖在十惑苦獄的他,不僅修為受到限制,毫無寸進,反而日日受這片小洞天的熬煮,肉身衰竭,元神黯淡,連道基都險些崩滅了。
“完了!他媽的!”謝酩怒罵一聲:“老子的媳婦只怕改嫁了,現在都他娘有曾孫子了吧!”
“這種事情,你被關進來這么久,心底就沒有數嗎?”
白術寬慰道:“或許尊夫人——”
“她可不是什么貞潔烈女。”謝酩怔怔打斷白術:“她不能守活寡的!這么久了,他媽的……”
“告訴我為什么,我就放你出去。”
白術懶得再跟謝酩多做糾纏,徑直開口:“這樁交易,你愿意嗎?我可以和你立下法契。”
“你……”謝酩震愕睜大眼,猛得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