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人已在白玉京設了晚宴,貴客沐浴之后,請隨仆婦一同去。”
“我們還有幾個人呢?”無明問。
“女客們在另一間池子。”
“這是何處?”
“員嶠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請貴客洗浴。”
女人溫溫一笑,還不待無明等再次發問,就悄然帶著所有人,輕輕躬身退了出去。
殿外有光透進來,沒有紗幕的阻攔,讓里內比先前亮了不少。
短暫的寂靜后,公羊先生錯愕的聲音響起。
“我們不是在蓮花墟的黑海上嗎?這里是何處!”他露出一個比苦還要難看的笑容:“陰神呢?那些五境呢?我們升天了嗎?這里是死后的樂土不成?!”
“不是有光嗎……”
宋遲縮了縮脖子,不動聲色離身畔的飛玄道人遠了些,剛才,他感覺好像是飛玄道人摸了把自己:
“我明明記得那個穿黃金甲胄的命藏,好像叫了個‘蜃’字,然后就有光撲過來,再然后,我們便是在這水池里醒來了……”
“只有我們幾人嗎?那些燕家的衛從呢?”
“當務之急,還是弄清這里到底是何處!”
“怕不是死后的天宮?”
“烏鴉嘴!”
明明方才還在黑海海面,身畔無數陰神環伺,又有數尊五境聯袂渡海而來,正是十死無生的慘局。
可只是一轉眼。
他們竟然躺在了溫暖的華池里,渾身舒泰而適意,像是可以長久的融化進溫暖的池水里,連呼吸之間,都帶著蜜糖般的甜香。
世間詭異,也莫過于此了……
這究竟是垂死時的癔癥,還是真正死后的天宮凈土,幾人爭論了許久都沒有結論,而這時,無明忽然抬起頭。
“貧僧記得,宋先生……”
無明抬頭:“宋先生的右臂,不是被陰神咬斷了嗎?”
所有人都悚然一驚,像是有一股寒氣從足頂猛得竄到了腦門。
“我,我……對啊!”
宋遲后覺后覺抬起了臂膀,聲音也突然呆傻了:
“對啊……我的手,不是斷了嗎?”
……
……
……
另一處小樓里。
穿著黃金甲胄的男人在地上拼命爬動,像是恐懼著身后那片莫名的漆黑,他面目猙獰,再也無之前的淡漠與從容,只剩下慌亂和十足的驚懼。
“蜃!蜃!”
男人的目光逐漸渙散:“你怎,你怎……”
“畢竟是五尊命藏聯袂,勝過你們的確不易,還會驚動了其他人。”
石頭僧搓著手,站在漆黑中笑了笑:“無奈之下,也唯有用此法來打破僵局了。”
呼~
他輕輕吹了口長氣,緩緩卷向前方那個掙扎爬動的人影,還欲掙扎的男人登時目眥欲裂,但也如塊僵木般無力軟倒了下去。
“如此死。我……不甘心……”
男人嘶啞大吼,聲音含糊不清,斷斷續續,頭顱也無力垂下:“我不服……”
“我要是你,我也不服啊。”
石頭僧嘆了口氣,他越過男人僵硬不動的身體,走到窗前,把積灰的小窗用力推開。
好風吹月過樓西,樓前人影稀。
一輪月盤掛在烏亮的空,清光把整個云層和云下的海面都照透,照得崖石古怪嶙峋。
這是臨海崖上的小木樓,石頭僧推開了窗,正好能看見萬頃水濤滾滾成浪,澎湃沖擊著崖石。
“員嶠,白玉京……”
他拭去臉上濺來的海水:“即便已看過多次了,此地還是如此令人難以忘懷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