咳了一聲后,勝叔囔囔的說:“我感覺時間快到了。”
周子倜沒接話,勝叔也沒在意對方接不接話,他繼續說道:“我要死了。看在我死的不算太蠢的份上,不給我一根煙嗎?”
周子倜默默的幫勝叔點起一顆煙,塞進了他的嘴里。
勝叔深吸一口煙,仔細品味著煙霧劃過喉嚨在肺部旋轉時的辛辣感覺,他憋著氣,四五秒后才用鼻孔吐出了兩條煙龍。
“早就像來一口了,一直沒舍得。”勝叔說。
“上一場不是每個人都參戰了嗎,你應該也分到了100功勛,想抽煙的話自己沒換嗎?”周子倜問。
“換了寫藥,都給邱麗紅了。”勝叔說。
“為什么?”周子倜不明白。
“我這土埋半截子的,早就該死了,浪費那錢干啥,還不如讓其他人能活的長久點。”
“你想死?自己活著不好嗎?”周子倜問。
勝叔努努嘴兒,讓周子倜幫彈看煙灰,他又猛抽了一口后說:“我知道你不待見我,不過你馬上就看不見我這個讓討厭的了。”
周子倜說:“曾經我是不喜歡你,但現在我真的不像你死。”
“可我自己想死。”
“我不明白。”
“有人想活,比如你。自然也有人想死,比如我。”
“我還是不懂。”
“我活著的時候就像死,死了以后更不可能想活。”
“愿意說說嗎?”周子倜問。
勝叔沉默了一會兒,就在周子倜以為他不會說時他開口了。
“一個老掉牙的故事。我叫南郭勝,南郭就是東郭先生那是郭,不過他是東郭我是南郭,真名。”
“我曾經挺有錢的,拆遷款1000萬,我以為這一生會吃用不盡,正常來說也確實是這樣。”
“別用哪種眼神看我,我沒沉迷賭博,也沒吸毒,唯一的不良嗜好可能就是抽一口煙喝一口酒了。好吧,說重點。挺狗血的,富易友貴易妻,我換了個媳婦,挺年輕漂亮一女孩,男人么都喜歡18的…好吧,說重點,那女孩給我生了個兒子,但孩子有病,肌萎縮側索硬化,也就是漸凍癥,絕癥啊……關鍵是在醫院檢查的時候發現…孩子不是我的……可笑吧…后來女孩卷了點錢跑了,把孩子扔給了我……我沒落忍,就帶著孩子治病,治到傾家蕩產……最后孩子也沒就回來。我舔著臉回去找前妻,你猜怎么著,原來那女孩是我前妻花錢雇的,孩子是特意做成那樣的……我活該,可孩子他無辜啊……”
“后來呢?”周子倜忍不住追問。
勝叔南郭勝沒有回答周子倜的問題,他自言自語的說:“被咬時會疼,10分鐘后就只感覺麻。再之后會覺得從被咬的地方開始發熱,慢慢的蔓延到全身,這會持續兩個多小時,在之后發熱會變成發冷,越來越冷,冷的讓人感覺自己躺在殯儀館的棺材里…那棺材我躺過,和那一樣冷……”
勝叔的氣息愈發微弱,聲音逐漸變輕,直到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,嘴里煙頭的火光閃了一下紅,最終熄滅。
似乎是云遮住了月亮,屋子里黑的厲害。
悉悉索索……
呯~
周子倜出門時林淺川正蹲在門口抹眼淚。周子倜輕輕帶上門,往樓下走,快到樓梯口時,他站住,說:“明早上給勝叔下葬,他無兒無女的,你給他磕個頭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