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!說實話,誰都知道現在的錢難賺,如果以我的年齡,一個月能賺一千多塊錢也知足了,可是……縣里不是要再增加一百輛出租車么,只要這一百輛出租車開始正常載客,估計我們這年紀大的就可以光榮退休了。”
“我看老哥你身體好著呢,怎么還能干個十年八年的,有些不順心的事別著急,總會過去的。”
申海濤輕描淡寫的勸了一句,之后一直到公安局的一路上都沒在開口說話,臨下車想要給謝廣珅車費,謝廣珅以罷工為由謝絕了。
整潔的馬路基本沒有幾輛出租車,倒是有不少三輪車載著客人匆匆而過,申大鵬一直目送謝廣珅的車子從視線消失,才幽幽回過神來。
“大鵬,你說……兩家出租車公司,會不會形成惡性競爭?”
詢問的話音剛落,申海濤不自然的尬笑兩聲,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,他這個做父親的在工作上,居然會想起主動詢問兒子的意見,不過想想兒子的成長與進步,他不僅沒有覺得傷了自尊,相反,極其澎湃的自豪感由心而發。
可不是誰都能教育出一個全國文科狀元,更不是隨隨便便哪個人都能有一個學業如此優秀、性格如此成熟的孩子。
“凡事都有兩面性,對于建立新出租車公司的問題,站在市場經濟的角度,考慮優勝劣汰的原則,我個人感覺是利大于弊。”
申大鵬搞不懂父親為什么突然問他的意見,不過父親既然開口詢問,他便不會有半點藏私,盡量把知曉的問題和他能預料到的結果都說出來。
“先拋開三輪車的問題,只討論出租車,現在縣里只有一家金輝公司!不管金輝公司給司機師傅們的待遇如何,給普通百姓、消費者的服務怎樣,給政府上繳的稅收多少……
金輝公司終究是個既得利益大于天的公司,司機不能給公司帶來既得利益,便不可能得到優渥的工資和人性化的待遇,甚至是普通員工跟總經理對話的資格都沒有,如果縣里增加新的出租車公司,一定會有司機毫不猶豫退出金輝公司。”
“大鵬,記住了,凡事沒有絕對,想象永遠比行動簡單。”
申海濤盯著臉頰滿是稚嫩之色的兒子,縱使學習成績在高考時名列前茅,偶爾還能透露出幾分同齡人少見的靈光與聰穎,但現在看來……還是逃不過年輕人該有的單純和幼嫩。
一定?毫不猶豫?說上去很簡單一個詞,其中卻要隱藏著多少社會和人性的復雜,利益、關系、得失,無論哪一種都很容易改變人們一時的決定。
申大鵬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看著父親異常認真的表情,從小到大,父親絕不是大舅那種嚴厲掛在臉上的老八股,不僅很少用這種極其認真的語氣教育他,甚至偶爾還會像朋友一樣開開小玩笑。
他能很清楚的感覺到,自從自己考上了大學之后,確切來說是自己在招商引資大會上憑借一己之力說服王懷龍之后,父親對自己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,從之前簡單期望考上大學,變成了現在期待可以成為更優秀的人。
申海濤一個人回了局里,處理被抓的幾十個人雖然只是因為打架斗毆,但起因涉及到出租車司機的罷工,事情可大可小,他卻不敢掉以輕心,一旦處理不當,恐怕會引起出租車司機更大的不滿,造成更嚴重的后果。
申大鵬站在家屬樓大院門口,看著父親的背影,良久,最終還是無奈的嘆了一聲,掏出電話,給小姨撥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