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們不是愚蠢,妲娜在心里說。事實總是令人不寒而栗。異鬼來追小船,是因為它們相信,自己在覆滅小船后,還能掉頭追上人魚少女號。它們不愿放過任何一個活人。這些令人厭惡和恐怖的東西,是出于貪婪,絕非愚蠢。
‘轟’
小船遭遇撞擊,船上的人向后倒去。
被追上了,伊迪絲驚訝地意識到,她還以為異鬼之船還很遠。小船飄飄蕩蕩,又離開異鬼之船一段距離。伊迪絲回頭,正好對上站在船頭的異鬼。異鬼長得很像人,擁有人的身軀和頭顱。只是沒有頭發,臉上布滿了褶皺,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。
它的身上散發著寒冷的藍色光芒,冰冷的目光如劍刺穿伊迪絲的身體。
異鬼沒有轉化四人的打算。異鬼之船再一次撞上小船,船上的人只來得尖叫。船身傾覆,落入水中。如果沒有奇跡發生,他們將永沉海底,去往淹神的宮殿。
伊迪絲看著無盡的黑暗包裹自己,耳邊回響起梅納德爵士的話:我為你驕傲,伊迪絲。
伊迪絲是矛婦,本該留在艱難屯海岸。但徐洛沒空分辨普通野人女人和矛婦。矛婦只要想,同樣可以上船。這是梅納德看到伊迪絲時,表情古怪的原因。
“它們沒追來。”梅納德爵士說。
漆黑的海面,一片平靜。甲板上的人,緊繃的神經逐漸松弛。有人困乏難忍,不知不覺睡了過去。劃船的速度也漸漸變緩。人族是會疲乏的生命,不可能永遠保持高強度工作。
“暫時。”
戴佛斯沒有梅納德爵士那么樂觀,“異鬼去追小船,說明它們認為自己,一定還能追上我們。”
“怎么會?”梅納德皺眉,“一開始,我們都朝東海望前進,它們才會追上我們。現在我們轉向斯卡格斯島。顫抖海如此遼闊,它們怎么能在這片黑暗的海域,找到我們呢?”
洋蔥騎士倏忽扭頭,盯著梅納德,眼中射出爍爍光芒。
“怎么了?”梅納德問。
“爵士,你問了一個好問題。在這么遼闊的顫抖海上,它們怎么找到我們的?這可不是都向東海望前進能解釋的。前往東海望,至少有四條已知航道。難道異鬼還有熟練的水手,知道我們走的最快那條?”
“您的意思是?”
“快!讓守夜人徹底搜查這艘船!”一道冷流涌遍全身,戴佛斯急道,“我懷疑異鬼在船上埋下了一顆‘釘子’。”
人魚少女號在凌晨的曦光中蘇醒。
守夜人來來往往,粗暴地翻找船上的每一個角落。地板,木桶后,遮住貨物的帆布,船艙,他們來回翻找了幾次。野人瞪大眼睛,不明所以。守夜人自己也很困惑。船長沒有告訴他們要找什么,就像他們找到,就會知道是什么一樣。
‘孤兒’奧利弗收回被守夜人踩到的腳。
他困惑地看著這些黑衣人,想從他們行動的蛛絲馬跡中,看出他們的目的。但沒有結果。因為守夜人自己也不知道。奧利佛感謝黑衣人救了他,允許他上船。但他還是覺得這些人很粗魯。守夜人推攘上船的野人,朝著他們大吼,把他們當做聾子。
他們宣稱自己是知禮儀的人,但連踩到人要道歉也不知道。奧利弗想。
奧利佛身旁,靠墻躺著一個受傷的黑衣人。黑衣人傷勢很重,用黑布包著胸口。黑衣人上船后就龜縮在這個角落,用他的黑色斗篷遮住臉龐。
開始,奧利佛沒有多關注這個‘同伴’。但他突然感覺到,黑衣人正朝外散發出陣陣寒氣。
“他不會死了吧!”奧利佛不安地想。
奧利佛不想得罪守夜人,但好奇心還是驅使他,伸手碰了一下黑衣人,問:“喂,你感覺怎么樣?”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。奧利佛如遭蛇咬,瞬間收回手。
他死了。
奧利佛小心翼翼地掀開黑斗篷,露出守夜人的臉。
守夜人臉色蒼白,全無血色。
“喂,你沒事兒吧?”
奧利佛猜想這人已死。但為了鼓起自己的勇氣,還是像對活人一樣,對守夜人尸體說話。奧利佛伸手試探守夜人鼻息。果然,全無生氣。
突然,守夜人猛地睜開眼睛,露出他湛藍湛藍,泛著幽光的眼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