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蘭·孔頓拘謹地站在營帳中心。溫暖的氣息將他包裹,讓他不自覺閉上眼睛。這就像一場夢。一場在冷極時會做的,出現在爐火旁的夢。陶蘭·孔頓不愿從夢中醒來,但他隨后想到了還在山谷內忍受寒冷和饑餓的士兵。
陶蘭·孔頓不想來北境軍營地。身為指揮官,卻要向敵人求饒,這實在太過屈辱。但看到一張張祈求的絕望面孔,陶蘭·孔頓也不忍心軟。
“我們是為了您,才堅守在這里。否則,我們早就向私生子投降了。”殘兵們這樣對陶蘭·孔頓說,“難道,您就忍心看著我們,在這里被活活凍死嗎?去吧,大人,向私生子為我們討要一點柴火和食物。我們聽說私生子是一個寬容善良的國王,他會同意的。”
不。
他才不會同意。
陶蘭·孔頓告訴自己。他跟隨盧斯·波頓征戰數十年,見過了不下四個國王。凡是國王,都是殘忍自私的人。他們只知道怎么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,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。
但就算被拒絕,我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。陶蘭·孔頓想,此外,這里很暖和。
后方傳來的腳步聲打斷陶蘭·孔頓的思緒。他回過頭,看著掀開簾布進來的徐洛,不自覺勾下身子,露出恭敬的神情。
“大人……”陶蘭·孔頓蠕動著嘴唇。長久,才憋出問候。
“請坐。”
徐洛沒在意陶蘭·孔頓的失禮,自行走到床邊。他等著陶蘭·孔頓坐下,才開口問:“不知道您找我,是有什么事兒?”
陶蘭·孔頓一下又站起來。
“大……大人……”陶蘭·孔頓臉色赧紅,羞于啟口。片刻后,他閉上眼睛,露出聽天由命的表情,說,“我希望,您能給我們一點食物和柴火。我的人,我的人已經快活活凍死了。”
徐洛盤起腿。
他以為自己聽錯了。向敵軍首領要物資,剝皮人是已經被凍暈了嗎?他凝視著陶蘭·孔頓的表情。陶蘭·孔頓艱難地說完這番話,已是臉色緋紅,熱汗欲滴。
陶蘭大人不像是在開玩笑,徐洛思索著。從山谷里跑出來,只為了開一個玩笑,這也太離譜了。徐洛知道,當一個人餓極了、冷極了時,什么都愿意做。最貞.潔的少女,也愿意為了一塊面包分.開.雙.腿。
“您想要多少?”徐洛問。
“啊?!”震驚和震驚后的喜悅爬上陶蘭·孔頓的臉。他眼中泛著驚喜的光彩,問,“您是認真的嗎?您真的愿意給我們食物和柴火?”
……看來是真的了。
陶蘭·孔頓這反應要還是演戲,徐洛只好選擇認輸。給剝皮人提供食物嗎?徐洛思索著。從理智的角度來說,資助敵人。尤其是過幾天,他們還要拿起武器來進攻自己。這怎么看,也不合理。但另一方面,徐洛很同情剝皮人的處境。他們被稱為波頓軍士兵時,他們是兇殘的、邪惡的,殺燒搶掠、無所不為的。但當他們脫下鎧甲,大多數人,也不過是田間的農夫、林間的獵人。
徐洛想起早上看到的陶哈家的士兵。那些人還只是農夫,或許這輩子都沒殺過人。他們真的知道,自己在為何而戰,為了什么付出自己的性命嗎?
“我可以幫您,”徐洛說,“但我也有一個條件。”
“條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