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好了?”她笑吟吟地不掩得色,像偷偷吃雞的小狐貍,“決定要干這一票,不反悔?”
他點了點頭,面色莊重。
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,也沒有平步青云的野心。可他隱約明白,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不應該再繼續下去。
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,是他擺脫艱難生活的唯一機會。
有一種渴望,從這時起在他心底深深扎下了根。
目的已經達成,千歲臉上笑容越發溫情,甚至有兩分少見的和藹:“好極,那么你聽仔細了。其一,你既是木鈴鐺主人,我會盡力保你性命;然而我同時還要避天地之威,因此在寄居木鈴鐺的時候,我的本體只能在夜間活動,白天則以靈體出現。換句話說——”
“我只有夜里能出來;白天么,你的安全自負,我幫不上忙。”
男孩恍然。
難怪今天醒來她就不見了,原來她不能在大白天露面。嘿,鬼魂不也是這樣?
千歲豎起第二根白嫩嫩的手指:“其二么,我就吃點虧,木鈴鐺賺來的力量,我們二八分吧,你二,我八。”
男孩掰著指頭,仔細算了很久也沒算明白。即便他再聰明,終是沒錢上學的孩子,算術并不會無師自通。
千歲嘴角的笑容擴大了,隱著一分得意:“不用算了,反正你不虧。”
他狐疑地望著她。
“普通人可沒資格積攢愿力或業力。你看廟里供的神像和祠里拜的牌位,都是祭神明和死人的。要是活人敢立生祠,不僅沒有好處還要折壽。”她聳了聳肩,“誰讓你運氣好遇上了我。有木鈴鐺護身,你可以收取少量這種力量而不被上天制約。要知道,過猶不及,貪心的人往往都沒什么好下場。”
男孩眨了眨眼,點頭。
紅衣女郎說的話,每個字他都懂,可是連在一起以后,他就只能聽懂小半,也不敢盡信。然而行乞這么多年,他早就明白什么叫作“形勢比人強”。在這段關系里,現在她占上風,所以主動權在人家手里,想怎么忽悠他都成,他也只好依從。
他面無表情,小手在桌下暗暗捏成拳頭。
小孩子果然好哄,她輕輕松松就將分配酬勞的規矩定妥了。千歲心情大好,拂了拂額前垂下來的青絲:“行了,現在來談談賺取愿力的辦法。唔,要怎么說才能讓你聽懂呢?”
這當中涉及到的機制和道理太復雜,莫說一個八歲孩子,就算學富五車的名流都未必能琢磨明白。她又不是夫子,要深入淺出地講清楚,實在為難她了。
所以她僅僅思索了幾息就放棄了,很干脆地揮了揮手:“哎呀,簡單點說。你可曾聽過一句名言,‘天網恢恢,疏而不漏’?”
男孩愣愣看著她,好一會兒才搖頭。
也是。這小要飯的生活重心只有乞討和睡覺,誰會這么文縐縐給他吊書袋子?她又犯傻了。千歲輕咳一聲,給自己打了個圓場:“沒聽過也好,因為說這話的人很傻很天真。如果真有天網,那也是渾身長滿了窟窿眼兒,堵都堵不過來,談什么‘不漏’?”
小乞丐呆呆望著她,千歲光看他的眼神,就知道他沒聽懂。
可是下面的話很重要,她磨了磨牙,擠出最大的耐心:“這世間不提善惡有報,只講因果循環。你的一個行動,必然干擾到別的事物,比如那些黑衣人是來搶木鈴鐺的,但因為你憑空出現,所以他們現在一無所獲。你出現,這件事就是因,他們拿不著木鈴鐺,這就是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