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好似看見了蘇玉言。”燕三郎揉了揉眼,“從街角的藥鋪子出來,手里還抓著兩包藥。”
那人低著頭,但面貌俊秀,身段修長,實在很像蘇玉言。盡管天色已黑,燕三郎只能借著路邊的燈光辨認,不過他的眼力卻是挾過不知多少人荷包練出來的,自信鮮少出錯。
“那又怎么樣?”千歲頭也不抬,表明了對別人的事兒沒興趣,“還不許人有病了?”
“他為什么跑到這里抓藥?”燕三郎目光微轉,“他的住處離石掌柜很近,到這里就遠得很。”
“或許這里才能買到他需要的藥物。”千歲漫不經心,“又或許,他不想讓別人知道,自己跑來這里買藥了。”
她說得對,這些關他什么事?燕三郎半躺下來,闔上了眼。
路還很遠,他且小憩。反正千歲在夜里是人形,盡能護得了他的安全。
燕三郎也沒說,他見到的蘇玉言走得雖快,姿勢卻有些兒說不出的怪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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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層秋雨一層涼,再過不久就要入冬了。
一年一度的秋神祭就在眼前,云城人有吃秋餅的習俗。春及堂的桂味秋餅從午間賣到夜里,獲利甚豐,石星蘭都舍不得關門。
等到春及堂打烊時,外頭下起了雨。石星蘭雖然撐著油紙傘回去,到家時也濕了小半身。
剛進門,下人上前稟報:“蘇先生在家里。”
石星蘭微微一怔:“他還在?”
“傍晚來的,一時未走,說要等您。”
這是非要見著她不可。石星蘭腳步微頓,打發他道:“知道了,你們都下去。”
蘇玉言在偏廳里候著她。木窗沒有關緊,漏進來的風吹得屋里燈光時明時暗,只將坐在桌邊的男人勾了個輪廓出來。
只那么個輪廓,也是清晰立體,仿佛巧手匠人塑就,能教女人心旌搖動,難以自已。
石星蘭不禁停下腳步,怔怔望著他。他們自幼相識,又是從什么時候起,她就將一顆心都系在他身上,再也分不給別人半點呢?
她不記得了。
每見他一次,她都后悔自己當初為何不跟著他一起離開云城,又為何要違背兩人的山盟海誓、屈從于父親的迫嫁?
縱使她已經付出了代價,一次又一次。
“蘭兒。”蘇玉言留意到她的出現,站起來迎接,溫熱的掌將她小手包裹,“可是凍著了,手怎么這樣涼?”
“無妨。”石星蘭垂眸,望見他的手指修長,根根如玉,精美得連女人都要嫉妒。便是這雙手,能在戲臺上劃出最優美傳神的指法。
可她又聽長輩說過,指根太薄的人,用情也難精深。
這種話,她都是聽過以后一笑作罷。
“很晚了,青兒呢?”
“在這里陪了我許久,半個時辰前去睡了。”蘇玉言嘴角輕抿,“你最近是躲著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