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星蘭面色微變,但是蘇玉言說者無意,只提了一嘴就接著道:“我在云城的名氣再大又能怎樣,在云城再受熱捧又能怎樣?”
俊美的面龐扭曲起來,他突然吃吃一笑:“在不知情的平頭百姓那里,我聲名大噪,看似風光無限,他們追捧我、送我禮物,還尊稱我一句長袖善舞的大家;可是在那幫權貴眼里,我這樣的戲子,不過只是個玩物!哈哈,不過是個妝扮漂亮的玩物,可以隨意玩弄、肆意輕賤,隨興轉送!”
人前風光,人后玩物。
想起這些年不足為人道來的遭遇,他的聲音里只余深沉的悲涼:“他們只在我們身上找快活,何曾把我們當作人看?想怎樣,便能怎樣,要我們跪著,我們就不能站著。否則,他們捧得起玉桂堂,也能把它再摔個稀爛,就像當年對待我父親那樣!”
他遭遇過這些,而她竟然毫無所覺。石星蘭望著他,憤怒時而涌上來,時而又轉作了心疼。她身體本就不好,這會兒情緒激蕩,眼前就一陣陣發黑。
“蘭兒,你有本事,我有功力。”蘇玉言并未覺出她的異常,他抓著石星蘭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“可是只憑這兩樣,還不夠。你為伯父守孝三年,時間已過,你道我為何遲遲不提親事?”
石星蘭搖頭。父親三年半前去世,她的守孝期已過。蘇玉言雖然與她交往甚密,卻從未再提婚事。她知道自己八字太硬,母親、丈夫、父親都先后過世,婆家也因此逐她回來,連青兒都不肯接納。
她不敢開口讓蘇玉言娶她,流言蜚語的壓力,她都一個人默默扛了下來。
“我每日都想著娶你過門。”蘇玉言喃喃道,“可是陳通判說過,我若是成婚,他就留你不得。我不能害你,便不敢娶。”
石星蘭下意識捏緊了拳頭,心中恨意如潮涌。
“別怕。”蘇玉言壓低聲音,“我定會在春寧大典上奪下頭名!只要能在攏沙宗的能人異士面前亮相,他一個通判就再不能奈我何!到得那時,我大可以明媒正娶,再不懼他的威脅。”
說到最末兩句,他放柔了語調,滿滿都是憧憬。
“春寧大典?”石星蘭閉著眼,仿佛夢囈,“一定要通過春寧大典么?”
“是!”蘇玉言斬釘截鐵,“成敗在此一搏!我們沒有退路。”
他一低頭,發現石星蘭面如金紙,身形更是搖搖欲墜,不由得大吃一驚:“你怎么了!哪里不舒服!”
石星蘭擺了擺手。
蘇玉言著急道:“怪我,今日不該說起這些。”石星蘭身底不好,需要小心呵護。他將這些事情瞞著她,大半原因是自己說不出口,小半卻也擔憂她承受不起真相。
石星蘭定了定神,勉強開口:“我身體不適,你先回去吧。”
“蘭兒……”
她推了他一把,語氣虛弱但堅決:“走吧,讓我靜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