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提起這個,楊衡西就面色陰沉,占過馬三掌柜的椅子坐下:“不好。”
“怎么?”馬掌柜有些緊張。
“巫賢峰請來的戲班子據說是個新班子,叫什么玉桂堂,但演得比往年找來的都好,博了滿堂彩,掌聲前后四、五次,戲子們都出來謝幕兩三回。”
馬掌柜“呃”了一聲,不知說什么好。“巫賢峰出了風頭,梅峰長想必是不大高興了。”
“那可不是?”楊衡西臉色不好看,“最糟糕的是雅集的夜宴由我們承辦,結果宴后有七十余人出現中毒癥狀。”
馬掌柜大驚,一下子站了起來:“不會吧!”
“用藥及時,還好沒出人命,但跟去雅集的許多女眷抱怨,一整晚都在瀉肚。”
馬掌柜:“……”
這事兒攤大發了,那可是“雅”集!
出了這種麻煩,跟“雅”字還能擦得上半點邊兒嗎?
楊衡西用力揉了揉眉心:“后廚檢查,最后發現是錯買了毒覃來做菜。這件事,我已經處理完了,但峰長被宗主傳喚,回來以后把我大罵一通,說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從未這般丟臉。”
“是意外還是人為?”
“查無實據,但我總覺得不似意外。”楊衡西沉聲道,“雅集只用新鮮,果蔬菜肴當天買辦,進貨那人都干了二十多年,經驗老道,又只走最可靠的老渠道,怎么臨到晚宴就出事了?”
“是針對攏沙宗、針對峰長,還是針對我們?”
“不清楚。”楊衡西兩腿交疊,懊惱道,“我們無緣明年的夜宴了。”
食物中毒,偏生還在攏沙宗舉辦的夜宴上,衡西商會難辭其咎。出現這種問題,無論是不是商會的過錯,明年主辦方都不會再用他們了。
他兩眼通紅,馬掌柜看得打了個寒噤。他知道最近這些年,巫賢峰和韻秀峰斗得越來越厲害,雖然同在一宗之內,彼此倒像生死仇敵,相看兩憎。巫賢峰置辦的節目得了贊賞,韻秀峰置辦的夜宴卻壞人肚皮,梅峰長能給大東家好臉色就怪了。
楊衡東生了一會子悶氣也就算了,畢竟事兒已經辦完了,雖然挨了梅峰長好一頓罵。他另起一個話題轉移自己注意力:“來路上看見一個小鬼,據說是你招來放在賬房做事?”
說話間,他從果盤里取了個蘋果,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啃著,又抬一雙腿蹺到案頭上抖了抖,生把四腳的椅子當作了搖椅來晃悠。
這時一位管事進來上交資料,對這一幕視若無睹。他沖著兩位東家行了禮,面色如常走了出去。
楊大東家的作派,商會里哪個不知,早都見怪不怪了。
馬掌柜看著他鞋底的黃泥巴直皺眉:“老大,梅峰長可是個精細人兒……”哪里看得慣楊老大這種大老粗的作派?難怪楊老大不得寵。
“省得了,我自有分寸。”楊衡西翻了個白眼,滿臉都是不耐煩,“在她面前裝個斯文就得了,回到我自己地盤上,還不能舒服著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