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然弊病就是,他成了左鄰右舍的談資。據千歲的不完全統計,關于他的來歷已經有了至少六、七個版本流傳。甚至有人傳他是衡西商會某個懼內高層不受寵的庶子,這才被丟到外頭自生自滅。畢竟一個孩子孤身住在兇宅里,又能在衡西商會做事,給三姑六婆的遐想空間可真廣闊。
燕三郎白天上工,晚上回家,基本不在外頭閑逛,也很少與鄰居打交道。時間久了,大家對他終于漸失興趣。
這些天,他的賬目做得越發嫻熟,并且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給自己找點空閑時間摸魚。賬房里其他先生和管事都這么干,包括徐管事,反正賬面上的活兒永遠也干不完。
蹲辦公室的,哪個不懂得摸魚?
到了午休時段,他就抓緊時間喂貓和看書。不出幾天,整個商會都知道新來的小子養了只貴氣的貓,吃食比人還精細。
至少大伙兒的伙食可做不到頓頓有肉。
每天夜里,燕三郎都要來一回木桶燉自己,在藥力的幫助下嘗試著貫通經脈,那速度也是時快時慢、因人而異,沒有固定的規律可循。
若說有什么變化,那就是浴后桶里的水,越來越臟了。千歲臉上嫌棄,口中卻道:“這說明你的身體越發通透了,不再藏捂不發。”
燕三郎是首先從足太陽膀胱經練起的,因其牽動陽氣最足,主驅病最多。半個月下來,他已經貫通到膏荒穴,有越走越快的趨勢。
他這是摸著門道了,千歲微感驚訝,臉上不動聲色。她這一生也不知見多少天之驕子,深知世上有的是秉賦好到不給別人活路的天縱奇才,可是最后能進擊到哪個地步,就不全是由天賦決定。
燕三郎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沉穩,還能同時保有生活逼迫出來的靈活機狡,并非世家貴胄里面刻意培養出來的老成持重。
這一點,難能可貴。
于燕三郎自己而言,那就是五感靈敏,頭腦更加清明,并且身體較從前松快了很多。那種改變如春風化雨,他不好言述,但的確能感覺到自己一天天變得強壯。
反映于外,就是燕三郎的體型也有變化。從前在黟城,他有上頓沒下頓,餓得面黃肌瘦。這么前后半年多,大部分時間衣食住行都有規律,充足的營養讓他慢慢變得壯實,不僅長高了,身板兒也開始厚起來,頭發不再細黃。
這時的燕三郎,面色紅潤,臉部有了輪廓。
就算黟城的兵頭子劉詮站在這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,也絕認不出他就是半年前的小啞巴。
那已經判若兩人。
大順就拍過他的肩膀,夸他一句:“長大了肯定是個標致后生。要不要現在就給你介紹小媳婦兒?”
燕三郎不說話,把他從頭看到尾,又從尾看到頭,看得大順訕訕縮起了脖子。
有個賬房先生說話一貫尖刻,聞言哈哈大笑:“大順你就算了吧,給人介紹宅子不夠,還要再給人介紹個媳婦?”
眾人轟笑,大順無言以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