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商會幾天,也聽其他人說起燕三郎,這孩子是孤兒,無父無母、無依無靠,自然也沒有朋友,獨在異鄉只有一頭白貓為伴,說起來也是怪可憐的。
地上有灘積水,路過的買菜婆子沒注意,一下滑了個跟頭,簍子里的蘋果和紅薯滴溜溜滾開好幾尺外。端方快步上前,把她扶起,又替她把果菜一一揀回。
婆子連連稱謝,要塞給端方兩個蘋果,他就笑著收了。
……
到了燕三郎的院子外,端方揚了揚手里一包茶葉:“馬掌柜那里順來的好茶,據說十兩銀子才一兩,想嘗一嘗不?”
燕三郎搖頭。他還是個孩子,喝什么茶?
還能不能愉快聊天了?端方面色一苦:“商會被人圍攻,我暫時回不去住處了。你收留我半晚可好?”
燕三郎仔細打量著他,那目光叫一個專注仔細,端方情不自禁撫著自己臉皮:“很俊么?”
“不。”
“……”
燕三郎打開了門鎖:“進來吧。”端方都開了口,今晚又確實幫過他,他再把人攔在外頭就沒勁了。
不過,這家伙老想往他家里跑是怎么回事?
一個兇宅里難道還藏什么寶貝?
想到這里,他心里微動,表面卻不動聲色去燒水了。
第二次到燕三郎家中作客,端方就少了許多拘束,開始四下走動。“你睡哪個屋?”
燕三郎頭也不抬:“東邊的。”
端方哦了一聲。他這時就站在東屋外頭,出于禮貌沒往里走,不過異士目力遠超常人,他站在門口就能把被上一點紋路都看個清楚。
屋里特別整齊,干凈得一塵不染。燕三郎說他住在東屋,可這屋子里幾乎沒有男孩的頭發,反倒有幾撮貓毛。
這時身側傳來輕響,端方轉頭一看,白貓趴在樹枝上,居高臨下盯著他。
那目光好似帶著揣度,又像監視。
他不禁想起燕三郎方才所說,這貓兒很有靈性。
難不成是只貓妖?可他從白貓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妖氣。
他再走到柴房,望見里面的大木桶就笑了:“你一個人為什么要用兩只木桶?”其中一只還留著淡淡藥味兒。他專攻草藥學,輕嗅幾下,就能分辨出里面的藥材都是舒筋活絡、疏導氣血之用,只是經過了煉制,藥物的具體年份和藥性不甚明朗。
燕三郎手上一頓。另一只桶是千歲用的,當然他從沒見過她洗澡,只聽過緊閉的房門里面傳出來的水聲。這女人好奇怪,明明有凈膚之術,偏偏鐘情于熱水泡澡。貓不是怕水厭水嗎,再說木炭其實挺貴的……
他隨口扯了一句:“原先那只漏了。”
端方再度笑了,千歲趴在樹枝上,都能看見他眼角淺淺的笑紋。
這人四下里游逛一圈,又走回院中坐好。院子不小,坐在大樹底下仰望星空,其實很是愜意。
水燒開了。
燕三郎將熱水提上院中的石桌,有趣的是屋里原本居然存有兩只茶盞,雖然只是青陶所制,質地粗糙,但總好過拿碗出來喝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