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。”靳大少聲音越來越低,“您要是不攔著,我今兒不就見到了?”
“你說什么?”老太太聽不清后面幾個字。
“沒什么。”靳大少撓了撓脖子。娘親壞了他的好事,接下去幾天他又不敢出門了。
老太太也知道他說不出什么好話,氣得耳環都一陣亂抖:“這宅子就是我的心頭肉哇,哪天真要賣了,也得賣出個好價錢,不然怎么對得住它!我還不是為你好?多一千兩銀子傍身,咱們生活還更有些倚靠……”
“您老英明!”靳大少也有些不耐煩了。
他一副沒精打彩的模樣,因為原本快要到手的錢又飛了。娘親也真是的,守著這么一棟大宅打算餓死不成?
他一抬頭,正好望見老母親耳上那對金絲碧玉耳環。這是多年前父親送給她的生辰賀禮,價值不菲。
不然,趁夜偷了去換錢?還能賭上好幾把。選個丑時出去,那些堵門的應該不在罷?
靳老太太說了幾句消了氣,看見他捂著臉上的瘀青,心也軟了。那些不要臉的賭坊想盡辦法勾著兒子去賭錢,兒子賭光了家產,他們就變作另一副窮兇極惡的嘴臉。
唉,老天怎么不收了這些惡人呢?
……
燕三郎和千歲等人走得不快,將靳宅后院這些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。
千歲呸了一聲:“老虔婆!算計到我頭上來了。”
后來黃鶴去市井打聽,周圍人家提起蓮汀墅里住的那對母子,都是一個勁兒搖頭。
靳家香火不旺,三代前就是單傳了。靳大少的老爹死得早,就剩他們母子相依為命。老太太寵兒子,靳大少始終也是大少,肩不能挑手不能提,但花錢的本事樣樣能耐。
尤其在他染上賭癮之后,家里的錢就去得更快了。
街坊鄰居至今仍然津津樂道于靳家少爺泡在賭坊三天三夜不回家,最后被老太太揪著耳朵拎回去的八卦。
母子倆又不擅經營,很快把靳老爺遺留的家底都花完了,接著就是賣完貨品賣商號,賣完商號賣鋪子,賣完鋪子賣田產。
幾年下來,母子倆守著的也只有這棟東蓮塘邊的祖宅了。靳家老太太卻從來不把宅子掛牌去牙市,只說丟不起這個人。
靳家原本在春明城是多響亮的名號,多晃眼的招牌!如今家道中落,她也萬萬沒有出去吆喝賣宅的道理。
靳家子孫可丟不起這個人。
燕三郎聽到這里就恍然了:“難怪那宅子一直沒有賣掉。”
“可不是么。”黃鶴好道,“那老太婆有心賣宅又不敢明目張膽,非要遮遮掩掩,就希望別人猜透她的心事。真有人上門求購,又被她開出來的價格嚇跑。一年多前就有人去看宅了,可到現在她也沒賣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