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宴了。觥籌交錯,賓主盡歡。
這位風將軍打仗厲害,喝酒同樣豪爽。頭一仰,酒就沒了,照樣與人談笑風生。
不多時,刑天宥就拖著燕三郎去敬酒了,并且為雙方引薦。
燕三郎只是個十一歲的男孩,表面并無甚過人之處,連刑天宥這偽死黨對他的引薦詞也只有“春深堂石小公子”這么七個字,頂多再加一句“是連容生先生弟子,聰穎過人”——他總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風立晚,這小子投機倒把炒房產狠賺了一大筆,幾輩子吃喝不愁。
所以風立晚也只是禮貌而客套地回禮,就像對待其他客人一般。燕三郎雖有連容生弟子頭銜,但畢竟年紀太小,背后又沒有家族撐腰,在歌舞升平的春明城還能結交幾個友人,可在梁國將軍眼里就不值得多看一眼。
梁國這幾年光顧著打仗,重武輕文成風。
燕三郎也不為意,很快坐回位子上。書箱蓋已經被推到一邊去,里面露出個黃鼠狼的腦袋,紐扣大小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轉,大半時間卻盯向風立晚。
在這種場合,黃鼠狼不敢吱聲,但見到燕三郎走回來卻猛力點頭,傳遞的訊息只有一條:
就是他。
黃大已經確認,眼前這位風將軍,就是去找趙豐的風姓少年!
燕三郎面無表情,坐下來只管伸箸吃菜。刑天宥眼角余光瞥見黃鼠狼的小尖腦袋,不由得微吃一驚:“石凜,你換寵物了?”這小子的心頭愛不是白貓嗎,怎么今天換標配了?
“芊芊今天吃壞肚子了,帶不出門。”燕三郎依舊是眼也不眨地撒謊,耳中卻聽見千歲陰惻惻的聲音,“臭小子,不積口德會遭報應的!”
入夜以后千歲就可以現出人形。但她沒必要出現在這種場合,因此這會兒寓居在木鈴鐺當中耳聽八方。
最先聽見的,就是燕三郎說的壞話,還說得這樣正大光明。
燕三郎當然不會吱聲也不會還口,卻微微一笑。
報應?
如果報應指的是她,那他一點兒都不怕。
不過目光從風立晚身上掃過,燕三郎嘴角的笑容就斂去了。受鴛鴦譜效力影響,這位少年將軍恐怕會和趙豐越走越近,用千歲的話來說,這幾乎不以外人的意志為轉移。
如果風立晚是平民,甚至只是春明城的富豪,千歲有一千種辦法能讓他消失得無影無蹤——她也真地考慮過了——然而風立晚的身份,讓燕三郎有些忌憚。
除了這人可能不好對付之外,他更擔憂直接殺掉風立晚引發的連鎖效應。成為木鈴鐺的主人之后,他就明白,世事因果糾繞,絕不是粗暴地一刀切就可以解決問題。
有時候,無心之過也會引來萬劫不復的后果。
因此他在完成木鈴鐺的任務時,一定要謹慎再謹慎。
“既然確認他就是風立晚,先投個拜帖,約上一見。”燕三郎覺得這個法子最保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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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去幾天風平浪靜,趙豐照常開店,生意不錯。他還能抽空繼續給春深堂做燈籠,履行自己與黃大的約定。
一切都好像走上了正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