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上千人聚集的幽谷突然安靜,只有溪水淙淙,敲在人心。
章子昂往周弦毅手上一指:“摘下來。”
周大戶親自去摘孫兒手上的鏈子,周弦毅捂著手不肯放,被祖父強行扭開手指,扒下花生鏈。
“看好了。”章子昂接過鏈子一番摸索,摸到兩顆最大的銀花生,然后“咯嗒”一聲打開。
這兩枚花生居然是空心的,還有小巧機關。
“這是我為女兒特制的銀鏈,怎可能認錯?她自幼就有心疾,我家請名醫制成救心丹丸,就放在銀花生之中,讓她隨身攜帶,及時補服。”緊接著他把銀花生舉高,展示給在場眾人,“諸位請看,藥丸已經溶化,還留在銀花生之中。”
縣兵舉高燈籠,燕三郎一眼就看見銀花生當中有一小坨黑色丸狀物,半化不化。村正把銀花生拿在手里,嗅了兩下,點頭道:“有藥香,很濃厚。”
他既開聲作證,這就不是普通的河泥滲進銀花生里面了。眾人一想,溫晴芳母女的確落水了,銀花生里的藥丸子泡了水,可不得化開?
這就足以證明,銀花生鏈原本為章子昂的女兒所有。至于它怎么進了周弦毅手里,那就很值得探討了。
周大戶肅聲問孫子:“手鏈哪來的,說!”
祖父鮮少這樣聲色俱厲,周弦毅害怕,一下躲去鄔老太太身后。
鄔老太太撫著曾孫肩膀道:“毅兒別怕,說給他們聽!曾祖母清楚,你跟那對母女肯定沒有關系!”
周弦毅一個勁搖頭:“我不知道!”
章子昂大怒:“鏈子戴在你手上,你說不知道怎么來的?”
他前沖一步,章縣令立刻攔住他:“莫沖動,這只是個孩子。”孩子遇上威脅的反應,與成人截然不同。
果然被他這么一嚇,周弦毅立刻捂起耳朵放聲尖叫: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!”
其實他心里隱約知道不好。平時祖父、曾祖母在村子里都是很厲害的,別人都不敢將他怎樣;可是前方這個兇神惡煞的紅眼睛男人,祖父好像拿他沒辦法。
周弦毅心里害怕了。
鄔老夫人才碰到他肩膀,他立刻縮成一團,滿地打滾,一雙小腿將灘上的石子兒踢得到處飛濺,周圍人們不約而同退開兩步。
千歲看得好笑:“他以為這樣縮起來就沒事?”她知道世上有種丑不拉嘰的生物叫鴕鳥,遇上麻煩就把腦袋扎進地里,周弦毅與它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“嗯。”燕三郎對孩童的心理,卻遠比她更了解,“八成是平時這樣胡攪有用,家人不會再追究。”
然而這一招今日不好使,章家非要問一個水落石出不可。
章子昂捏緊拳頭,章縣令卻冷著臉道:“都退后。”再指了指正在溫言軟語哄著孩子的鄔老太和伍夫人,“你倆也是,退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