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個脾氣火爆的武將袖子都要捋起來了,韓昭卻是一抬手就制止他的舉動,沉吟道:“這就進攻么?也無不可。監軍提了一個好建議。”
眾將都是面面相覷,只有泰公公洋洋得意:“侯爺還是個明白人。甚好,那就抓緊吧!王上一直等著你的好消息呢。”
等他起身離開、背影都消失在夜色中,那武裝才瞪向韓昭:“侯爺,您真聽他的?”
石從翼沉著臉喝了聲:“胡說八道,侯爺自有主張。”
韓昭擺了擺手:“泰公公所言其實有些道理,大軍已經休整完畢,可以開戰了。最遲明晚,你們都去做準備吧。”
眾將領命而去。
石從翼留在帳中,憋了許久才問韓昭:“侯爺,這也太趕了罷?”他跟隨韓昭多年,鎮北侯向來老成持重,很沉得住氣,今回許多工作都未做完,怎就要開打了?
“錢將軍身亡至今過去數月,軍隊被打回幾十里,王廷焦躁,才派泰公公來點我。你也知道,當今王上對戰功、對勝利看得極重。泰公公有一點說得無錯,四萬大軍在這里每多待一天,光是軍人吃掉的糧食就要多耗八百石,更不用說其他消耗。”
韓昭深深吸了一口氣,“過去八年,衛國征戰不休,苛捐雜稅多如牛毛,去歲又逢大旱,百姓著實可憐。國內形勢那樣嚴峻,我們……能省就省一些罷。”
在軍中,青壯男子每天要食米二升,那么四萬人的隊伍每天消耗就是八百石。每石為百斤,也就是說,大軍就算駐在前線什么事也不干,每天也要吃掉八萬斤糧食!
軍費開支對哪個國家都是最沉重的負擔。想攻打攸國,衛王廷也得勒緊褲腰帶。
石從翼嘿了一聲:“前頭已經打了那么多年,先王崩了,我還以為接下去能消停一段時間。哪知道……唉,您說這是為啥!”
哪知道新衛王剛剛加冕,位子都還未坐熱就下令進攻攸國,竟是急不可待!
連石從翼這樣長居北地、不問民情的武將都知道大衛國窮兵黷武多年,險些就民窮財盡了。新王掌一國財政,怎會無知無覺?為什么還是非戰不可?
“你不懂。”韓昭搖頭,“王上這是要向天下人證明,他一樣可以開疆拓土、戰無不勝,以秉承先王血統與遺志。”
他還是朝臣,與石從翼這樣的武將不同,對國君意志更加了然。結合衛王上位的形勢,這位新國君需要一場徹頭徹尾的大勝來鞏固自己的地位,而打敗父王的眼中釘攸國就是最好的途徑。
石從翼小聲嘀咕:“我還以為,您不愿意來西南打仗。”
“我不愿,此為不義之戰,師出無名。”否則,他就不會對著王令三推四阻,遲遲不肯前往西南戰線了。韓昭忍不住嘆口氣,對這忠心耿耿的部下道,“然而在其位就要盡其責,既然這仗不打不行,那就盡快打下攸國、了結戰爭,民眾才能早日等來休養生息之機。”
在他的位置上,韓昭沒有選擇打或者不打的權力;但他可以選擇更快打完,結束戰爭。“或許,這樣對攸國、對衛國都好。”
長痛不如短痛。早些結束這場戰爭,兩國人民就能早些得到喘息的機會。
百姓最想要的是和平,是安定,只要能盡快結束戰爭、恢復生產,或許他們對于坐在廟堂最高處那個人是誰并不在意?
韓昭只能作此想法,他壓下心底隱隱的不安:“去休息吧,你也一夜未合眼。明日又有硬仗要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