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時的韓昭抱著鐘靈韻尸首,紅著眼圈,悲憤欲狂。十年了,賀小鳶想起那一幕,仍覺心頭有些憋悶。
“后來他學成出師,回衛國去當他的侯爺,功成名就;再后來衛國向攸國開戰。我和他的關系,方才你們也看見了。”
曲云河搓著下巴:“十年前,他才十幾歲吧?”
“他十八,我十四。”
曲云河伸了個懶腰:“小姑娘,男人會變的。”
哪個男人沒經歷過中二和熱血的少年期?年方十八、血氣方剛的韓昭,和掌管數萬兵馬的鎮北侯韓昭,能一樣么?
這念頭方起,他就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燕三郎。
這小子好像跟這倆詞半點不掛邊兒,不過他才十二歲,正是快要開始中二的年紀。
來日方長。
賀小鳶目光微動:“他變與不變,跟我有什么關系?”她依舊專注于自己手頭的活計,“我是攸人,他是衛人,我們各為其國,只能對立。”
燕三郎忽然道:“他說得沒錯,你該放手。”
賀小鳶“啪”地一聲,將鑷子敲在桌上:“你是哪國人?”
“梁國。”
“如果你的國家受欺侮、你的同胞被奴役、你的家園被燒毀。你能坐視不管嗎?”
“……”
賀小鳶美眸圓睜:“至少我不能!”
燕三郎目光微凝,發現自己從未想過這個問題。
他生于梁國偏遠小城,但過去那么多年卑賤如塵埃,遭盡冷眼、嘗遍辛酸,沒嘗到一點家國贈予的福利。沒有享受過權利,又談什么義務?“祖國”這個詞對他來說,格外遙遠也格外陌生。
梁國不愛他,他也不愛梁國。
他對梁國的情感,甚至沒有女將軍風立晚深厚,后者反而是句遙國人。
手背一暖,卻是貓兒伸出小白掌按住他的手,喵嗚一聲。
這只是一聲單純的貓叫,他沒聽見千歲說任何話。
燕三郎手撫了撫貓頭,白貓發出舒服的呼嚕呼嚕聲。
“高旬城破,遇難的不止我叔嬸。從小玩到大的街坊鄰居,也逃不過家破人亡。”賀小鳶拿出銼刀,把重新切割后的令牌邊緣打磨光滑,“我幼時受欺負,鄰家的小哥總替我打架出氣。我趕回高旬城那一天,看到他身首異處倒在家門外,腸子流了一地,死不瞑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