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又有一派廷臣反對,篤定褐軍根本打不過三龍江去,也威脅不到盛邑。理由是廷軍已經南下拒敵,鎮北軍也攆在敵后追趕,很快就能來個南北夾擊,滅褐軍于江畔。
衛王每天聽他們吵鬧,再看南方傳來的戰報成日價沒有一個好消息,越發心煩。今天眼皮跳得厲害,總覺得有甚大事要發生。
就在這時,侍衛飛奔進來,將一封戰報高舉過頭,呈遞給他。
戰報只有短短幾句話。衛王一眼掃過,臉色大變,身形晃了一晃,似是站直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侍衛趕緊動手去扶。
衛王嗓子都啞了,嘶聲道:“召開廷議,快,快!”轉念一想,忽然又點了幾個重臣的名字,而后道,“算了,就找這幾個人來書房。”
就這點兒功夫,他后背都濕了。
廖青受了刑,原本動一下都艱難,這時突然抬起頭來,沖著他哧哧直笑。
見他如此,衛王一腔驚恐都化作怒火,本想再給他上一遍刑,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:“給他治傷,好好治,再把他清洗干凈。”酷刑加身,又在暗無天日的大牢,廖丞相一身潰膿,早就奄奄一息。
聽見這句話,他驀地抬頭,眼神驚訝。
衛王迎著他的目光,緊接著又道:“留下這個老家伙和他三個兒子,其余的廖家人——”特地頓了一頓,“都斬了。”
奪去幾百條人命,從他口中說來,也就像宰雞宰羊那么平淡無奇。
廖丞相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翻身坐起,大吼出聲,身上鐐銬咣當作響。可是他短了半截舌頭,無論怎樣說話也是含含糊糊,教人聽不真切。
衛王招了招手:“紙筆。”
自有人端出紙筆墨,放在廖丞相面前。后者激動之下,執筆的手都不停發抖——
“蕭敬,你不得好死!”
廖家人就關在幾丈開外,聞言大聲哀號,有求衛王開恩的,有求廖丞相招供的,還有哭泣的、謾罵的,一時間聲震天牢,卻阻不住牢頭沖進來,把人一個一個拖出去。
衛王的命令,立刻就要得以貫徹。
在這一片嘈雜中,衛王臉色鐵青,冷冷道:“我真是不明白,為了一個假貨,你怎么甘愿犧牲廖府上下幾百條人命?”
廖丞相目眥盡裂,恨不得仇恨都化作刀劍,將眼前人千刀萬剮。他接著又寫道:“那是我孫兒!你的江山,本就是我孫兒的!”
“不可能!你孫子兩年前就死了。”衛王看著他冷笑,“你真是走火入魔!”
廖丞相氣力用盡,緩緩滑坐回去。家人的痛哭聲都像鋼針扎進他心底,令他抖如篩糠。
他大口大口喘氣,忽然盯著衛王,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,飛毫疾書:
“是真是假,你很快就知道了。“
他哈哈大笑兩聲,又寫道,“蕭敬,你的氣數盡了!”
衛王嚯地站起,指著他對一邊的行刑官道:”廖家人斬完,把人頭一個一個拿給他看!“說罷,大步出了天牢。
那里頭的空氣太糟糕,衛王呆了一會兒就覺得頭暈氣悶,出來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也不見得頭腦清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