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,方才那份湯劑是給你的啊。”陳太醫一怔,“腹瀉可是止住了?”
“止住了。”錢公公欲言又止,“可是、可是我的老毛病犯了,還有點兒、有點兒嚴重,都出血了!”
陳太醫顯然很清楚他的“老毛病”是什么,想了想,從藥箱子里拿出一個小藥匣遞給他:“回去抹上,別亂動。”
錢公公打開來,看見里面是青綠色的膏藥:“這個管用?眼看要天亮了,我還得繼續侍候王上。”可沒時間休息了,他眼睛底下掛兩個大黑眼圈。
“先替你緩一緩。”陳太醫如實相告,“這兩天吃食清淡一些,牛羊鵝肉和水產是萬萬不能碰的。”
該死,今晚他還啃了鵝腿!錢公公謝過他,領了藥物就往外走,顯然急著回去上藥。
黑石屋這里已經用不著幾位隨隊大夫了。侍衛就對四人道:“你們回去吧。”
他包接但不包送,四人要自行回去。
另外兩位隨隊大夫也知道這對姐弟剛得了錢財,不愿與他人同路,因此也不理會他們,自顧自走了。
賀小鳶和燕三郎出了屋門就追著錢公公去了:
“公公留步!”
錢公公身后還跟著個小太監,聞聲攔住他們:“作什么,不得冒犯!”
賀小鳶堆起笑容對錢公公道:“公公,那藥可沒甚用處。”
錢公公斜看她一眼:“你知道這是什么藥?”
“知道。”賀小鳶繼續保持笑容,“那里面好幾味藥香獨特,小女子一聞就知道了,這藥是治療痔……”
她的聲音又清又亮,錢公公臉色立變,用力“噓”了一聲打斷下文,朝小太監揮了揮手。后者會意,趕緊退出幾丈開外。
賀小鳶不待他開口就道:“把一把脈,就知前后了。”
錢公公一想,也是這個理兒,哪有看病不讓大夫把脈的,于是捋起袖子伸出手。
賀小鳶搭指按在他脈門上,眼珠子轉了兩下,嗯了一聲,緩緩點頭。
看她一副有譜的樣子,錢公公急問:“怎么回事?”
這女子雖不是太醫,但能被羅大人請來黑石屋,多少會有兩把刷子吧?
“您現在,疼得緊吧?”賀小鳶兩眼都是同情。
“是啊,走起路來有如刀刮。”方才是肚痛如刀絞,現在么,是那地方有如刀割,都不好受哇。
賀小鳶輕咳一聲:“方才我在邊上,不小心聽見了您和陳太醫的對話。您喝了寒涼的井水,又吃了一劑開給病人的湯藥,可對?”
“對。”錢公公有點不耐煩,“這到底有什么問題?”
“病人身上寒氣過重,底子又很薄弱,所以配給他所服用的湯藥利火又筑基,光是老參就用了兩味,還都是五十年份往上的,驅寒的同時還給他補身子。”賀小鳶笑得恭敬,“給他用當然沒問題,可是給您用嘛——咳,您原本就有痔……”
那兩字刺耳,錢公公臉色不好,賀小鳶很識相地換了個更隱晦一點的名詞:“……您原本就有坐癰,看您眼里血絲濃重,這兩天想必又是舟車勞頓、疲憊得緊,導致虛火上升,再吃進利火大補的湯藥,這毛病不就是火上澆油嗎?”
她指了指陳太醫給的藥膏:“這藥不能說不好,但效力還是輕了。您就算多抹上幾回,也是隔靴搔癢,起不了多大作用。”
這說得頭頭是道的,錢公公多看她兩眼:“那怎么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