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降落在一個人肩膀上,后者從它爪子上取下一個細小的竹管,而后湊近第九輛馬車,輕輕敲了敲車廂,沉聲道:“報!后方來訊。”
窗簾一掀,有人把竹管接了進去。
這輛馬車外表平平無奇,櫸木車廂,灰鼠皮簾,只是大一號而已。可是真正走進去,立刻就會發現里面別有洞天。
車廂內部四壁都用軟革包起,腳踏處鋪著厚厚的雪白長毛毯。里面地方不大,但坐具、臥具一應俱全,精工細造,每樣東西都放在最恰當的位置,確保主人一伸手就可以拿到。
這般數九寒冬,紫檀木案上還擺著一個青玉果盤,里面是大粒葡萄與草莓,紫紅相間,鮮靈得可以滴水。
角落的金雀爐悄悄吐著龍涎香,一室溫暖如春。
衛王倚榻斜躺,眼睛半閉半合,懶洋洋打了個呵欠:“有什么新消息?”
拿到竹管的灰衣人正是羽林衛的衛長柯嚴華。衛王即便處于西撤途中,也依舊能鋪開一張情報網絡,獲知后方動向。
這些天,情報不停傳來。
“是斷后的第七游騎隊發來的情報。”柯嚴華從竹管中取出兩張紙條,眉頭皺起,“我們這支隊伍里,果然混進了奸細!”
除了衛王所在的主車隊,前方還有偵察小隊探查路況,后方則有游騎負責阻截追兵。
“怎么說?”聽到“奸細”二字,衛王猛地睜眼。
“游騎隊發現,我們經過的一處松林留下了這個東西。”柯嚴華將另一張紙條展開。這居然是個拓印,拓的是一只手掌。
人類的手掌,很小、很纖巧。衛王一看就有兩分明白,臉色陰沉下來,但依舊問:“這是什么?”
“有顆大樹的樹干上留下這個血紅色的掌印,入木三分,五指并攏朝向西北,也就是我們前行的方向!”柯嚴華沉聲道,“這種顏料很特別。”
他征得衛王許可,將紙張伸去窗外曬了一會兒,而后將照亮車廂的六顆夜明珠收起。
光源消失,車廂變暗,可是紙上的拓印反倒亮了起來,紅艷艷的很是醒目。
衛王恨恨罵了一句:“該死的奸細!”
柯嚴華緊接著道:“這是海中一種藻類,夜里可以浮上水面發光。將之碾碎配作顏料,就算夜間行者也不會錯過它。”
“更精妙的是,騎兵兩次路過這片林地都不曾發現。不過他遺落了一個水囊,惟恐被追兵發現,回去尋找才看見這個掌印赫然在目,離他上一次休憩之處不過是幾丈距離。”
衛王茫然道:“什么意思?”
“也即是說,這人在樹上動的手腳,至少要過四、五個時辰后才會顯現出來。那時無論是車隊還是斷后的游騎都已經走遠,發現不了指路的掌印。”柯嚴華心里有些佩服始作俑者,“但對于后面的追兵,卻是清晰可見。”
“這個奸細,可真不簡單。”
衛王看著掌印,眼露戾光:“這手印很小,難道是個女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