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三郎坐在窗邊。車里人多,他不便與賀小鳶商談,只是眺望山景。白貓趴在他膝蓋上團成一團,閉目假寐,身上還蓋著小毯子。
但凡有人想偷偷摸它一下,它都會豎起耳朵,放出“咝咝”的威脅聲。
賀小鳶已經被問得不耐煩了。她有醫術,卻沒有父母心。就在她發作之前,燕三郎忽然開了口:
“到了。”
眾人一下擠到窗前,望見宏偉的大黑山,都是一喜。
這山早在兩天前就能見到、就知它宏峻,結果經歷這么多險阻才能走到它面前!
前面也傳來陣陣歡呼聲。
“暖和了!”
眼下車隊依舊沿著山脊往高處走,可是兩邊的積雪越來越少、越來越薄,而綠意卻越來越多、越來越蓬勃!
最先出現在視野當中的,還是苔蘚、地衣等貼地植被,從稀稀拉拉到越發密集。然后就是珠牙蓼、矮樺……
再往前走上幾百丈,光線驟暗,然而植物卻是炸開式生長。
觸目所及,都是漫山遍野的綠,趴在車窗上的白貓甚至在其中望見了怒放的花朵和飛舞的蜂蝶。
從寒風凜冽、冰天雪地進入生機勃勃的綠谷,那幾乎是地獄與天堂的區別。人人臉上都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,暫時忘卻了先前車毀人亡的悲劇。
其實大伙兒一走進來,就明白這里為何與眾不同:
這兒太暖和了。
從遠處看不真切,其實現下眾人沿著拱起的山脊繼續上行,其實是進入了大名鼎鼎的赤弩山脈的主峰——赤弩峰的山腹。
人們抬頭舉目,大山的頂端還扎在云里,無人能說清它的具體高度。可是從側邊看去,赤弩峰的山腹上卻有一道長長的切口。
那形狀,像極了蛋糕上被人切下不規則的一刀,從南到北,幾乎把整個蛋糕,哦不對,是整座赤弩峰給切成了一大一小兩半!
這道傷口一直延綿到整座大山。
大山如龍橫臥地面,這道傷疤也仿佛開在它的后背上。
“這是人為?”以燕三郎如今見識,也下意識倒抽一口涼氣。世間是不是真有神人,能將這樣宏偉的山脈信手劃割?
如果有,那是何等驚天動地的一擊?
“想象力真豐富。”白貓毫不客氣地給他潑冷水,“仔細看看破口,你看不出這是火山爆發導致嗎?”
得她提醒,燕三郎才凝目去看山口。
驟見赤弩峰的第一眼太震撼,以至于他這般心細如發的,都漏過了小節不曾觀察。
雖說大山仿佛被切開,可是“切口”并不平整,像是被反復燙濺過,靠近山腹的豁口還被嶙峋怪石給分成了四、五條路。
現在,車隊就是從豁口走了進去。
“側面噴發?”燕三郎大奇。
一般而言,火山爆發時巖漿都從頂上噴出,很少有側噴的情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