艙房里,莊南甲才剛剛閂好小窗,就覺出船身晃動越發劇烈,荊慶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,但沒撞破腦袋,因為原本擺在那里的木桌也在同時滑去了艙房角落——
而后,又滑了回來。
這晃動幅度超過了九十度,并且沒有規律可循,緊接著海水從窗縫和門縫淌了進來,嘩啦嘩啦。
“漏了漏了!”荊慶指著小窗驚恐大叫,“我們要被淹死了!”
莊南甲同樣面色發白,卻對他大聲道:“鎮定,別慌!”就算在船艙里對話,兩人也得靠吼的。外面的大風和浪濤賣力咆哮,幾乎可以掩蓋一切聲音。
燕三郎緊緊貼墻站著,腳后壓著一只大木桶,心里打定主意:要是船翻了,他第一時間就去抱住木桶,再想法子游出水面。
莊南甲就站在他身邊安慰荊慶:“翻不了,翻不了!”
“你怎么知道!”荊慶苦喪著臉。
“底艙是滿的,裝滿了漁貨。”莊南甲指了指三人腳下,“這船比其他船更重,要翻也是其他人乘的船先翻,我們斷然不會有事!”
燕三郎第一反應就是,他的話好沒邏輯,別人乘的船翻不翻,跟他們有甚關系?可在這等關頭,荊慶還是被安慰到了。
不過他突然捂住嘴到處張望,然后沖到燕三郎身邊彎下腰,抱住了木桶——
大吐特吐。
他暈船了。
恐怕這只桶是不能拿來當救生閥用了。燕三郎暗暗嘆了口氣,也覺頭腦暈眩。
風高浪急,誰都會暈船,這也包括了外面的幾名船夫,只不過他們根本沒時間停下來不適。
木船已經進入風暴中心。這里的巨浪隨便都能抬高一、二十丈,燕三郎透過咣當作響的門,偶爾能瞥見外面森嚴的水墻正對著木船兜頭砸下。
他能聽見船身咯咯作響,大大小小的零件似乎都在痛苦低吟。木船就像頑童手里的玩具,被翻來覆去擺弄,誰也不清楚它在下一瞬會不會原地解體。
這個時候,燕三郎也是無計可施了。
木窗忽然被撞開,一股海水砸了進來,把蜷在窗邊的荊慶淋成了落湯雞。
莊南甲大驚:“關上,快關上!”伸手按窗,可是窗閂已斷,哪里還關得上?
燕三郎從儲物戒中抓出一支長锏,將它穿過門閂,而后抓住兩端用力一掰——
這熟銅制成的長锏,居然就被他生生掰彎成一個“又”字形。
木窗算是關上了,艙門卻被推開,竇芽抓著霍芳芳閃了進來,對三人道:“下面水到腿肚了,能不能讓我們暫避這里?”
燕三郎看了另外兩人一眼,見他們均無異議,這才點頭。風高浪陡,他們住在上艙房都撈不著一塊干燥地方,住在下艙更不用說了,只看二女滿身濕透就明白怎么回事。
屋子太小,五個成人擠在里面,都只有盤膝坐著的空間。
燕三郎就站在門邊往外眺望,另外一間上艙房的艙門也關不緊,他從時寬時窄的門隙里看見丁云正主仆坐在其中,正在說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