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對男女互視一眼,猶猶豫豫去看千歲。
她嘟起小嘴,有些不開心,但還是往外一指:“走吧。”
兩人只得應了聲“是”,尤其男侍者看起來有些失望,但還是低頭走了出去。
燕三郎仔細關好門,又去燒火座水,才返身走回落座。
千歲見他坐姿如鐘,后背挺得筆直,不由得嗔了句:“作甚跑我這里趕人?你屋里的呢?”
“趕走了。”
好罷,一視同仁。千歲這才掛起一絲笑意:“你知道他們能做什么?”
“隨喚隨到、打理庭院、監視賓客。”所以他才不要留迷藏國的耳目在身邊。
“還有呢?”
燕三郎想也不想:“暖被。”他從小就不是單純的孩童,在春明城又混跡上流權貴的圈子,當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。那些公子哥兒家里奴婢美妾成群,時常還會拿出來互換。
迷藏國放在小院里的侍奴也不過如是,可以任賓客隨意使用。
千歲摘下面具湊過來,胳膊搭著他的肩膀,白嫩纖長的手指就在他眼皮底下戳了戳他的胸膛:“喂,話說你過年也十五了,方才那侍女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,長得也不算太難看,你就一丁點兒也沒興趣,嗯?”
話尾挑揚微嘲。
別人擠眉弄眼是委瑣,她么,卻是俏皮和痞氣。
“沒有。”燕三郎微一側頭,拉開自己與她的距離。理智應該克制沖動,尤其眼前局勢不明朗,更需要保持頭腦冷靜。
“不解風情!”千歲哎了一聲,“你是木頭人變的吧?”
這話不是她的發明。春明城的世家子弟一般在十五歲就會見葷,并且還是家里人指定的奴婢;而盛邑的大戶人家聯姻之前會先“試婚”,即由女方派出丫環與未來姑爺共枕一個月,以確定男方沒有隱疾,這才有后面的風光大嫁。
燕三郎離開春明城前已經十四歲了,身邊卻連個美貌侍女都沒有,包括風二爺在內的紈绔不止一次取笑他,他都只當不聞。
他很干脆繞開這個話題:“既已抵達迷藏國,下一步就是怎樣套到蒼吾石的消息。都說這里賣出的東西不會追溯來源,但我不信。”
“這里也賣古董。而古董最講究流傳有序,要是不附會幾個故事,怎么能賣出好價格?”千歲喝光椰汁,把殼子扔去一邊,“但我們初來乍到,要打探到一手消息不容易,得找個知情人。”她輕哼一聲,“都怪你趕跑侍從,我還沒來得及問話呢。也不知你猴急個什么勁兒!”
燕三郎面不改色:“他們年紀太輕,就算知情也是有限。”
“走吧。”千歲站了起來,“早去早回,我還想洗個熱水澡呢。”
兩人戴好面具,出門左拐。朱仙樓每一層的廊道都格外寬敞,每行百丈就是連接其他裙樓的虹橋,離地十余丈,兩側都是黃金扶手,行走在虹橋上可以俯瞰整個中庭的美景。
流連中庭的客人不少,但是草木造景繁密有序、層次分明,很好地分割中庭,保持了各個區域的私密性。
燕三郎正要收回目光,靈敏的耳力卻捕捉到底下傳來“叮啷”一聲,是瓷器被砸碎的響動。
千歲也伸手一指:“看那里!”
他們在三樓,事情卻發生在中庭東北角的假山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