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好。”屋里沒人伺候,只有人等著他伺候,燕三郎自己動手燒水,“不要令她對我們起疑最好。”
千歲微微一哂:“我給的藥,她也涂在臉上了,那東西得自賀小鳶。”
燕三郎微怔:“不止是傷藥?”賀小鳶拿出來的藥物很有個性,通常不僅僅是救人或者害人的功效,經常二者兼有……
“不止是傷藥。”千歲呶了呶嘴,“她就是用那種藥物改變形貌的。所以接下去這些天,阿倩的面容也會改變,或許是大小眼,或許鼻子會塌一點。得持續個把月才能恢復。”
燕三郎不須多想就明白她的用意:“好。”
阿倩的無妄之災來自于出眾的美貌。在海客齊聚迷藏國的這段時間里,她變得丑一點也就更安全一點。
無論是燕三郎還是千歲,都沒想過攛掇她復仇。小姑娘以卵擊石,害的只能是自己。
弱者生存于世,要學會的第一件事,就是妥協。
“迷藏國控人心志,手段了得。”燕三郎轉了話題,“過往怎未聽人提起?”
“迷藏國控制的是本界土著的心志,與我們有甚相干?”千歲不以為意,“霧墻也就開放十五天,來自中土的海客在這里吃喝玩樂還來不及,巴不得迷藏國多給他們提供些這樣的漂亮玩具,怎有閑心去關注本地人的生活?”
燕三郎想了想:“你說,這里是不是真有天神?”
“或許吧,世界無奇不有,何況這并不是我們的世界。”千歲不以為意,“莫怕,就算真有天神,想來也不該對我們出手。”迷藏國已經對中土開放了不知多少個輪回,聽阿倩話中之意,天神很歡迎外來的海客——如果它真的存在。
“只是歡迎么?”燕三郎總覺得哪里怪怪的。窗子已經打開,從他這角度看出去,中庭花草繁茂,景致幽深,仿佛是個精致的叢林小世界。他也發現了,迷藏國的園藝與人間格外不同,后者講究意境悠遠,前者卻喜歡花團錦簇,將哪里都布置得如同熱帶雨林最好。
“那是什么?”他抬手一指。兩叢怒放的杜鵑花簇擁著一根石柱,比他還高。柱心被掏空,置一火盆,而柱身呈不規則形,上面繪著奇特的圖案和紋路。
千歲站在他身后,隨意瞥去一眼:“不是個裝飾柱?”
“不是。”燕三郎讓開兩步,不再擋著她的視線,“誰會給裝飾柱上供?”
他這么一側身,千歲才看見柱子前頭安放精致石案,案上擺著美酒和瓜果。顯然這是個供桌,那么這柱子是……“圖騰柱?”
“天神可真是深得人心。好了——”千歲一把挽起他的胳膊,“想這么多作甚,陪我出去玩耍!”
從早到晚都是個人,都不用變成貓!這日子也太爽了。
兩人退掉茶室,招來尚女長詢問。后者恭恭敬敬道,迷藏歡迎客人四處游玩,飽覽海國風光,只要去碼頭上召喚一聲,就有船夫駕著小船聽候差遣。水晶島上的藏寶閣、海上的金銀島不向外客開放,除此之外,各處都可去得。
聽到這里,千歲就抓著燕三郎出海玩耍了。
迷藏海國的夜晚不似外界那么黝黑,就算到了半夜,天幕的亮度也和太陽下山以后差不多,但這里別有一番趣味。兩人乘坐的小船隨著水波越劃越遠,再回頭看去,夜色中的水晶島居然閃著幽藍的光,如夢似幻。
“水晶自己不會發光。”千歲手搭涼棚看過去,“海面上有什么東西?”
船夫道:“那是甲藻,大量聚焦在水晶島附近。夜里就會發光。”這種光倒映在通透的水晶上,把整座島都襯得如同仙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