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不須她提醒,燕三郎也注意到了。
后進來的這一位,居然是篤信察!
他心里一下活絡開了。這里是寶華閣,不是麒麟軒,篤信察跑來這里作甚?無論是荊慶還是莊南甲,都說過信察在各自官方店里坐鎮,彼此有些競爭關系,平時也該是井水懶得犯河水。篤信察卻過來了,看樣子還是寶信察請來的,有趣。
隔間傳來悉悉嗦嗦的翻頁聲,丁云正又開了口:“你又是哪位?你拿出來的這是……昨天的契約?”
“這是篤信察。”寶信察聲音帶笑,“客人有什么疑問?”
千歲聽到這里,黛眉微蹙。
寶華閣簽定的契約,現在為什么是由麒麟軒的篤信察拿出來?
丁云正疑道:“這血印好像淺淡了些。”
寶信察更溫和了:“若是紙面沒有污損涂改,契約就有效力。好了,我現在另作注明,將它廢止。這是新契,請您過目。”
十幾息后,隔壁傳來“叭”一下拍桌聲:“這價格給得也太低了!”
寶信察淡淡道:“您現在簽的是買斷,不是分成,這是一錘子買賣。”自然不像拿去賣給別人再分成到手的錢多,否則官方字號還賺什么,給這些海客義務打工嗎?
燕三郎在這里都能聽見丁云正粗重的鼻息,顯然氣得不輕:“那也不至于只到分成的一半價格!”
寶信察唉了一聲:“規矩便是這樣,我也無權私改。客人您很著急離開么?若可以多留個七八日,還是分成最好。”
“不行!”丁云正斬釘截鐵,“我有急事,最遲明日就走。你這價格得再給我往上調!”
寶信察拖長了聲音:“這個啊……”
一直杵在邊上當觀眾的篤信察忽然插口:“恐怕這還有些麻煩。”
丁云正心焦,脫口而出:“怎么了?”
“您昨日送來的那只赤鸞蛋,似乎有些異樣。”篤信察沉沉道,“幾位信察都被請去了,正在查驗。”
丁云正驚道:“能有什么異樣?我坐船帶著它,一路都是好好兒的。”這是他最看重的寶物,絕不容有閃失!他轉頭看向寶信察,“你方才為何不提!”
寶信察猶豫了幾息:“我的錯,那只鳥蛋似乎……不太像赤鸞。”
“胡說八道!”丁云正一急,又把這幾字拋了出來。許是看到眼前兩位信察臉色不愉,他緊接著又改了口:“這赤鸞卵貨真價實,絕不可能有錯!它是魯渾……”
邊上的護衛忽然咳了一聲,丁云正一個激靈,立刻打住:“該不會是你們胡亂擺弄它,弄壞了吧!”
寶信察顯然也有些擔憂,猶豫一下才道:“這樣罷,不若我領您過去看看。只要您的說辭可信,幾位信察也會更加慎重。”
這廂鑒定師已經給出了價格,燕三郎一邊分神聽隔壁動靜,一邊對他道:“定契。”
這么爽快的賣家很少見,鑒定師怔了一怔,才提筆寫字。
燕三郎抬頭,向站著的千歲使了個眼色。
她今日也點過藥水了,能看清他的神情,見狀即會意,往后退開幾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