藍色光點并未去檢查云信察,就像它們從來不檢查其他神官一樣。
他才剛剛晉為信察,神衛就知道了嗎?
明安把這些疑問埋在心底,沉默著走在林間。
長草沙沙,這條路和平時并沒什么不同。每隔七日,他都要領著手下保護一位信察返回圣殿,這條路也走得很熟。
保護信察,這份職責只會由神官們最信任的人手來辦,一般從稽查衛和巡衛中挑人。
轉過一處山坳,前方的涼亭里居然有燈火亮著。
有人?
再走近細看,原本正該值守在圣殿里的白信察居然站在亭中。
明安心里咯噔一聲響。不好,這跟原計劃不符。
在日常交接中,白信察要待在圣殿里等到換班的信察過來替代,他才能離開。今晚,他卻提前跑出來了。
這兒離圣殿還有一段距離,跟他們的計劃不符:
他們原打算在圣殿里才動手!
必須在圣殿里動手才行。
白信察看見他們就大步而來,臉上寫著不耐煩:“你來了,那我先走了!”
他著急離開。按規定,每晚圣殿里都要有一名信察留守,日落時分交班。誰都知道值班的時候最無聊,白信察當班正值官方號的聯合發賣,這里越是清靜,他就越想去看熱鬧,因此提早出來等候云信察了。
他和篤信察擦肩而過,卻沒看到人跟上,不由得轉身喝問明安等人:“站著作甚,跟過來!”
按理說,護衛要護送交接的兩位信察來去。現在白信察要離開禁地,明安就該跟上。
他不得已邁開腳步,心里暗暗焦急。
圣殿近在眼前,他都能看見檐上吊鐘的身影,這時候卻要轉身離去么?
可是,不跟上白信察只會惹對方懷疑,更不妙。
怎生是好?
他下意識看向左手邊的護衛。這人體型稍矮一點,身著輕皮甲。輕帽擋去他大半張臉,只露出一雙明亮已極的眼睛。
看到明安掉頭,這護衛朝他眨了眨眼。
這是什么意思?明安不懂,但他瞧出對方眼里并無焦慮之意。
也就在此時,云信察口中發出“嗬嗬”兩聲,居然同手同腳走了兩步,緊接著臉皮就抽痙起來。
等眾人回頭看他,這人已經倒在地上,目光發直、顫動不止。
那姿勢,就像被放去砧板上兀自努力蹦跶的魚兒。
“不服體!”白信察見狀,臉色微變,暫時也顧不上趕去無憂谷盛會了,只是一指明安:“抬他起來,去——”他拖長了尾音,顯得有些猶豫,但很快就決定了,“——去圣殿!”
明安不知“不服體”是什么病癥,在他看來白信察是羊角瘋犯了。不過能進圣殿,他巴不得。
神官一聲令下,護衛們當然照辦。丁云正顫得厲害,基本是手舞足蹈了,明安再強壯也沒法將他固定在自己后背馱進去,于是一指眼睛很亮的那名護衛:“我抬頭,你抬腳,快。”
兩人力氣都大,抬起一個成年男子不成問題。白信察已經邁開腿向圣殿走去,他們緊忙跟上。
另外兩名未被指派任務的護衛,只能站在原地等候。
這是規定。
明安跟隨信察的腳步,終于踏入圣殿。
這不是他第一次進入圣殿。迷藏國多數平民終生止步于禁地之外,只有得到神眷與嘉獎的信徒,才偶有一次機會可以進入圣殿,覲見神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