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他看穿了,莊南甲聳了聳肩:“蒼吾使者行事隱秘,并不容易追蹤。但我們還是拿到了一點線索。它去過人間很多地方,等我們聞訊趕到都已經遲了。你也知道,我們從迷藏國過去并不是很方便。”說到這里,他頓了一頓,“不過我注意到,它在一個地方出現了三次。”
“它?”燕三郎抓住了漏洞,“蒼吾使者不是兩個人么?”
“其中一個被我族大首領入侵,雖然隨后逃出迷藏國,但它好像不再和同伴一起。”海神使接話,“以大首領的本事,如果只憑意識之戰,蒼吾使者不會是它的對手。它從此就不見了,另一名蒼吾使者單獨行動。”
“地名?”
“首銅山。”
燕三郎眉頭微皺,但很快就撫平。他已經記起那兒的方位了。
他看著呆呆出神的明安嘆了口氣:“我們該走了。”真相已經明了,他們留在這里也沒有什么意義了。
海神使忍不住冷笑:“好大的口氣!”那盞燈是有些古怪,可這小子只憑它就想攔下所有幽魂,那是癡心妄想!它們到現在還未碎燈拿人,不過是忌憚圣樹受損。
這就想走,還想帶一個凡人走?嘿嘿。
明安似是剛回過神來,搖了搖頭:“不必了,我給你斷后。”
燕三郎目光一凝。他更改了莊南甲的計劃,而明安則更改了他的計劃。
“從發現這些天神都是怪物開始,我就知道,我不能撇下同胞們不管。”明安甚至還能微微一笑,“再說,人終有一死。”
燕三郎正想接話,明安已經道:“走吧,記得我們的約定。”
他的態度異常堅決。
“好。”少年深深看他兩眼,沒有再勸說,而是從懷中掏出金色符文石,湊在唇邊低語兩句。
剛剛挪開長刀,他就化作一道金光飛走。
他動用了六曜珠。
莊南甲眼中閃過一點異色。方才燕三郎用了什么法子從他身上拿走懷石?沒看清。不過他隨即想起今晚一直沒有露面的漂亮女郎。
是那女人搗的鬼吧?
圣殿里一下子又恢復了平靜。海信察提高了聲量:“絕不能放他逃走!”禁地的秘密、迷藏遺民的秘密,決不能泄露出去。
她瞪著莊南甲聲色俱厲,“你引狼入室,危害圣樹,其罪當誅!”
莊南甲冷笑:“我把你偷偷外放的蒼吾石又送回迷藏國,拿不住是你的事!”
“滅口是第一要務。”沉默許久的光球終于發聲,“誰能攔下他,我們就奉誰為神使!”
說罷,光球化整為零,又變作無數藍色光點。飛快向四面八方散去。
海神使和莊南甲互視一眼,均看到對方眼里的冰冷和憎厭。不過現在不是掐架的時候,幽魂們的群體決議很清楚:誰先攔下燕三郎就是神使,范圍可不僅指他們兩人!
海神使大步往外便走,不忘回頭指了指樹上的明安:“殺了他!”
她的語氣隨意得像要捏死一只螞蟻。
他們忌憚燕三郎,是因為他手里的寶刃削精金如泥,可以傷害圣樹;至于這凡人么,呵,他就是拼盡全力,也休想在圣樹上劈出一道痕跡來。
燕三郎離開后,明安就在樹上坐下,不慌不忙。
他在這些幽魂面前渺小如塵埃,對方甚至不著急第一時間殺死他。畢竟在漫長的歲月里,人類一直匍伏在“天神”面前,而“天神”也早就習慣了高高在上。
迷霧已經撥開,明安從未有一刻認知如此清晰:在這些偽神眼中,在他們倡導的虔誠、謙遜之下,迷藏的平民就是可以肆意凌虐、欺侮、剝削和魚肉的對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