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體力,作什么用?”暄平公主把螓首扭去一邊。這些日子以來,她也清減不少,“這地方連個活物都沒有,還有什么好防備?”應該說,這里連個鬼影都無。但她長久以來的好教養讓她說不出這話。“你派那些衛兵到處巡邏,不也消耗他們的體力么?”
魯聞先默然。這些天里,安慰人的話他已經說過無數遍了,自己原就訥于言,他也沒法子再變著花樣安撫暄平公主。
她苦笑一聲:“我們被困多久了?”外面永遠是黑天,讓人不知時間流逝。
“應該有……十多天了吧。”
“我們出不去了,對吧?”暄平公主冷冷道,“你奉命接我進都,卻沒能履職盡責!”
魯聞先沒吭聲,警惕不足、踏入敵人陷阱,這的確是他的失誤,責無旁貸。
“我若是死在這里,衛攸兩國會怎樣?”
脆弱的邦交,恐怕立刻就會被憤怒和猜疑所打破。
“就算最后一刻,也不該輕言放棄。”魯聞先沉聲道,“我帶兵打過仗的次數多得自己都記不過來,有時希望只在絕境中出現。”
“呵。”暄平公主嘴角掛起一絲譏諷,“你手下都快把馬兒殺光了吧?等吃完了馬,我們拿什么填飽肚皮?吃人么?現在已是絕境,你說的希望在哪里了?”
話音剛落,西邊突然傳來一聲銳響,緊接著天空大亮。
魯聞先躥到窗前,望向西邊,眼里突然就有了神采:“在那里!”
他轉身大步沖向門口,暄平公主緊忙問他:“那是什么?”
“希望!”這兩字說完,他已經沖去街上,一聲令下。
十余親兵翻身上馬,隨他一起趕赴西邊。組織人手需要時間,他們又宰殺了太多軍馬,是以魯聞先命軍隊隨后追來即可。
疾風卷著雪片打在他臉上,他卻壓根兒不覺得寒涼,反倒是熱血沸騰。自從發現隊伍身陷囹圄以來,他就派人守住山城通往林地的四個方向,三人一組,遇上變故就放出傳訊煙火。
這么久了,山城里空無一物,生活平靜得像一潭死水,快要把所有人溺斃。可是現在,巡衛終于放出了煙火!
有變故,就意味著有轉機。
只要能擺脫眼下緩慢致死的一成不變,魯聞先愿意面對任何危險。
山城西邊,正是他們進入這個古怪困境的山路。變故在那里發生,他不驚反喜。
不過向上的山路才走了一半,前方馬蹄聲疾。
魯聞先抬眼,望見一騎飛奔而來,全副武裝,亮銀衣甲,正是他安插在西邊的哨兵。
馬兒奔到近前,還未停穩,這哨兵已經跳下來,低頭沖他行禮:“將軍,前方有怪物來襲,殺了我們兩個弟兄!”
“怪物?”魯聞先皺眉,“什么模樣?”
“像人但很高大,渾身赤紅,血盆大口。”哨兵轉頭指向來路,“從山路上方過來的!”
山路上方!魯聞先精神一振:“過去看看!”山路上方是盡頭,只有一片白霧,似軟實硬,仿佛一堵高墻。他們試過無數回了,捅不破。
現在有物從那里出來?是否說明,通往外界的出口已經打通?
十余騎迎著山路往上奔行。
果然走不出二里,前方就有兩具尸體伏倒路邊,看服制正是他派在這里的哨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