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么近?”少年怵然動容,但很快又道,“不過一整個白天都沒攻到潘涂溝,已算桃源行大運了。”他一直認為汪銘直先前的估算太樂觀,現在看來,蠻精準的。
從沙盤測算,黑泥灣距離潘涂溝不過五十里。餓鬼眾都是不知疲倦的泥身,急行軍只是小菜一碟。也即是說,最多再有一個時辰,它們就能趕到!
吳城主搖了搖頭:“我接到消息,小半天前西邊的四個村子已經被血洗,餓鬼眾吃光人以后就憩在村莊和周圍的樹林里,不再前進。”
“為何?”
“那一帶林地很密。”
“很密?”燕三郎隨即恍然:“這些東西懼怕日光?”正午陽光最強烈,今天偏偏還是萬里無云的好天氣,這會兒正值盛夏,驕陽曬得人都快禿嚕皮,餓鬼眾更不用說了,魂體受不住這樣的暴曬。
它們原本生活的世界里就沒有這樣的艷陽天。既然大戰當前,還是吃過飯睡個午覺,等天黑了再來神清氣爽地進攻為妙。
燕三郎也不禁微汗:“算我們運氣好。”這要是個大陰天,餓鬼們拔腿就到潘涂溝了,說不定就開啟了屠城模式。
千歲在他耳邊哼哼:“是我運氣好,我!”這些人分明就是沾了她的光,她的福氣!
燕三郎卻在心底算盤。吳城主派出去的人想必也不是庸手,否則怎能在海神使眼皮底下來去自如?
緊接著,吳城主就問起迷藏幽魂和餓鬼眾的戰力來。燕三郎在絕地里早有觀察,這時就一一作答。
眾人見他對答如流,措詞精準,不似普通少年那般猶疑,也稍稍收起輕視之心。有個四旬左右的壯漢抱著膀子道:“這般對比,潘涂溝的鄉軍比起餓鬼眾根本沒有一戰之力。”
拿血肉之軀和惡鬼打群架,他喋血沙場多年都沒干過這么瘋狂的事。可以想見,鄉兵見到來犯敵人的真面目時,會有多震驚。
“不可同日而語,但這是防守戰,并非郊野的遭遇戰。籍城墻地利之便,以四千人御兩萬眾,勉強可以一試。”吳城主分析客觀,燕三郎注意到他用上“勉強”一詞,可見他心底明白雙方硬扛根本沒有勝算,“再者,我們只要堅持最多半個時辰,讓餓鬼眾都聚集到城墻上下即可。”
這才是重點。
說到這里,他皺了皺眉:“我比較擔心的是,它們分兵從其他方向突襲潘涂溝,那就難辦了。”
潘涂溝人手緊缺,能上戰場的青壯年漢子滿打滿算也就是四千人,除了堵截西城墻,其他三個方向也要放兵,以防來敵突襲。至于后勤運輸,連老弱婦孺都得上場。
燕三郎搖頭:“餓鬼眾只聽從海神使的號令,其他幽魂指揮不了它們。”
海神使從絕地帶出來的,畢竟不是訓練有素、上下協同的部隊,而只是一群愛吃人肉的烏合之眾罷了。海神使本人吞噬羅剎醴、震懾餓鬼眾,這才擁有了控制權,卻不能要求餓鬼眾也聽從其他迷藏幽魂的命令。
這就像狼群、蟻群只有一個王,而沒有其他可以協同指揮的“小王”。
“也即是說,海神使指哪,他們就打哪兒?”
“只會從一個大方向進攻。”燕三郎點了點頭,“如果不算幽魂們自行從別處潛入潘涂溝的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