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銘直竟然作聲不得,滿心只有苦澀。
金羽沖她一豎大拇指:“好姑娘,有膽氣!”又對汪銘直哼了一聲,“你虛活幾百歲,還不如一個小姑娘想得通透。”
涂杏兒咬唇:“其實,我好像也幾百歲了。”和“銘哥”的私奔,其實發生在很久很久之前。這么一想,她就覺得自己不該再幼稚下去。
千歲手心的沙漏還沒捂熱,燕三郎就一把接了過來:“以防萬一。”她現在正倒霉呢,沙漏可不能出什么事。
他可太不給面子了!阿修羅氣得直瞪眼,吳城主倒是呵呵一笑:“來,商量一下作戰之法。蒼吾使者比之——”他順手一指千歲,“——她如何?”
他還沒弄清千歲到底是什么來頭,卻能感覺出她的修為非凡。
燕三郎眉心擰起:“不好說。”
雖是“不好說”,但吳城主和金羽心里就有數兒了:“至和塔這件現成的寶物一定要用起。”
燕三郎已經思慮許久,這時轉頭對汪銘直道:“如果在一個輪回當中,涂杏兒意外身亡會有什么樣的后果?”
“減壽!她這個輪回余下的壽命都會從瓶中砂被扣除掉。”汪銘直瞪他,“你想作甚?”
“也即是說,她要是折損了壽命,瓶中砂也會相應減少。那么在以后每一個輪回,她能留存于世的壽命都會縮短,是吧?”
“對!”汪銘直正色道,“所以杏兒原本每個輪回有十二年壽命,但后來只有十年,現在只剩八年……無論你要做甚,都不能拿她壽命作賭!”
“罷了。”燕三郎聳了聳肩,“你的幻術能對蒼吾使者生效么?”
這話題轉換太快,汪銘直愣了幾息,似在詢問彌留,而后才道:“不能。除非……”他低低說了一句。
燕三郎點了點頭,轉而對吳城主道:“對付海神使,我倒有個主意,但要請城主幫忙。”
“我?”吳城主手指頭點向自己,有些意外,但立刻就道,“但提無妨。”
燕三郎言簡意賅說了。
吳城主拊掌:“妙,此計可行。”
汪銘直陰沉的臉上也露出一點笑意:“成功的關鍵,都在前期。”
“吳城主的手段也很重要。”燕三郎正色道,“只剩不到半個時辰了,務求天衣無縫,不露破綻!”
吳城主興致勃勃:“行,來罷。正好我身上東西齊全。”
兩人躍入水潭,游了出去。
眾人這一等就是一刻多鐘。
白苓越等越是心焦,忍不住在潭邊來回踱步。
金羽正在石邊打磨匕首:“別瞎走行么,看得眼暈。”
白苓正要反唇相譏,涂杏兒朝她招手:“過來坐會兒吧。”
她原本和汪銘直坐在一起說話,這時就同他拉開一點距離。
白苓踱了過去,見她眼角和鼻子發紅,顯然是哭過了,但面色平和,嘴角甚至帶有笑意,不覺道:“你緩過來了?”
這女子剛剛得知殘酷真相,原來自己早就死了,原來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和家人,幾百年前也都化成了灰。
為什么她能這么快就淡定下來?
涂杏兒輕輕“嗯”了一聲:“不然又能如何?”她的笑容有點苦澀,“我也怕極了,慌極了,可是聽汪銘直說,我以為的昨日、前日,其實都是幾百年前,頓時便覺恍如隔世,連心里頭的痛苦都要失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