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已經下足了一個白天,入夜之后都不見消停。更有寒風四起,卷著雪片專往人脖子里塞。
青芝鎮人家都是大門緊閉,這種天氣窩在家里烤火最舒服,誰愿意出門討不自在?
這時卻有一隊人馬走過冷清的主街,踏著一掌厚的積雪,往鎮上最大的酒樓去了。
大冷天,只有寫著“酒”字的一串大紅燈籠才有迎客之意。
店小二出來牽走車馬,客人才掀簾跨進酒樓。
一樓大廳,二樓是半敞亮的包廂。
進來的客人有二十多位,為首那人身形挺拔,帽子一摘,露面的面龐年輕俊朗,可惜有些蒼白。
正是燕三郎。
外頭太冷,酒樓很暖,許是受了溫度刺激,他剛進來就連咳幾聲,臉都咳紅了。
他朝著角落里的幾張桌子一呶下巴,眾人就走過去紛紛落座了。
他左手邊坐著霍東進,右手邊是紅衣女郎。
千歲身邊沒坐人,只放了個書箱子。
酒樓里暖和,眾人脫下外衣,霍東進搓了搓手:“這地方真厲害,剛進十月就飄鵝毛大雪!”
湊過來的伙計剛好聽見這一句,插嘴道:“今年是有些反常,初雪九月上就來了,往年要等到十月中呢。”然后飛快進入主題,“各位想吃點什么?小店的招牌是鐵鍋燉大鵝。那鵝可是養了一年半,這會兒正到滿身肥膘的好時候!還有我們這里煙筍燒臘肉也是一絕啊……”一口氣介紹了四五樣。
看他意猶未盡,燕三郎抬手打斷:“來十個菜,看著上,再拿幾壇好酒。”
伙計一聽就知道是不差錢的主兒,當即應了一聲,笑瞇瞇下去。
少年剛落座,就把書箱頂蓋打開,于是里面冒出個毛茸茸的貓腦袋,轉來轉去打量環境。
千歲也將斗篷卸了。
這銀狐皮斗篷連著帽子,原本把她的臉面蓋得嚴嚴實實。這一摘掉,眾人頓覺眼前一亮、滿堂生輝。
白貓聞到食物香氣,跳出書箱,討好地拱去她腿邊,千歲轉頭對它道:“坐好別鬧。”別妨礙他們吃飯。
螓首一轉,梯角的燈光就打在她嬌美的面容上,鳳眼紅唇、秋波漾彩,怎是“活色生香”這四字可以概括?
二樓傳來“當”一聲輕響,像是碰倒了杯碗。
燕三郎往二樓瞄去一眼,然后再招伙計過來,要廚子找些魚干出來炆到香爛,再加清水煮去咸鹽。
這些要求可比方才點菜具體多了。千歲哼了一聲:“真是你的肝尖兒。”芊芊一叫喚,他就心疼了。
燕三郎挾了顆花生慢嚼:“誰?”
紅衣女郎給他一個白眼。
一轉身,酒和涼菜就先上了。燕三郎早就打量過酒樓,地方寬敞但食客沒幾桌,或許是大雪天之故。二樓也只有一個包廂點燈,仿佛有兩個人影,但垂著紗簾看不真切。